岑风平对此微微一笑:
“二叔说笑了,您怎样管教您的儿子都是您的家事,风平又岂敢参与?”
简单的客气一下之后,岑风平直接进入话题:
“只不过的是,岑宸表弟今早告诉我,他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被后山的妖怪抢去了,拜托我去后山为他寻找。”
“不仅如此,学堂里的许多人也被后山的妖怪掳了去,岑宸表弟一并拜托我去解救出来。”
听到岑风平的话语,岑谊年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岑风平,岑风平却连忙按住他,继续快速解释当前的情况。
“后来,我到后山中去,在那妖物的巢穴内搜索良久,并没有发现活人,也没有发现尸体。甚至也没有发现疑似表弟重要之物的东西。”
“物件的丢失倒还是小事,可是那么多族人被妖怪捉去,这事可不是小事。”
“事急从权,你要教训儿子时间多的是,可是眼下这件事情更加着急,我必须来向您如实告知。”
这一番解释下来,岑谊年瞬间变了脸色。
岑风平看着对方脸庞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心里暗暗的说道:
抱歉了,表弟,还是让你父亲知道了。
岑宸独自去后山偷玩,闯下了这样的祸,以他父亲的管教之严厉,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
岑谊年对岑宸严厉是真,溺爱也是真。
他原本是极其护犊子的,听到别人说他儿子的不好是半点也不会信的,只会偏心和拉偏架。
可是眼下看着岑风平有条有理的模样,感觉这事不像假的。
涉及到许多族中子弟的生死,这件事便不是小事,岑谊年有点慌了神。
听到岑风平的一番话,岑谊年果然板起脸来,向着岑宸厉声询问道:
“怎么回事?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又闯了什么祸?!”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泄愤似的向岑宸伤痕遍布的臀上又狠狠落下几鞭子。
岑宸原本受了父亲狠打,心中恐惧,脸色就极其苍白,瘦小的脸颊上一双黑亮亮的眼眸格外有存在感。
此刻岑风平来到府中,将具体的情况悉数告知,他更是觉得心里如遭雷批!
“父亲……我没有闯祸!”
“是表哥消息不及时!”
岑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直冒冷汗,此刻眼眸滴溜溜地转,急中生智道:
“学堂里的伙伴都回来了!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先生!”
“大家都没有受伤,都平安回来了!”
“是表哥消息不及时!表哥不知道他们都回来了!”
岑风平看着小表弟哭着说他的小伙伴们都回来了,不用去找了,模样惨兮兮的,很是可怜。
小表弟又说,至于他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岑谊年费心。
岑风平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心里将信将疑:
“他们不是被那妖精捉了去吗?是怎样脱困回来的呢?”
岑宸被问的有些直冒冷汗,他结结巴巴的回应到:
“就是……就是回来了呀!”
“他们、他们后来逃出来了,就回来了呀!”
少年越说,脸色就越苍白,说到最后竟然是有些急了。
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往父亲那个方向瞟过去,一脸的心虚与害怕。
看到岑宸这么怕岑谊年的模样,岑风平想到他早年丧母,一直由岑谊年这样管束教育,恐怕日子过得也颇为不容易。
这样想着,岑风平便觉得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不愿反驳一二。
岑谊年本就是个极其护犊子的性格。
他教训儿子的时候,岑风平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他本就按捺着心中的愠怒。
待到听到岑风平说起这件事情涉及到许多族中子弟,他这才端正了态度。
可是现在听到岑宸所说,那些小孩儿并没有被妖精抓去,他刚刚按捺下去的火气便又蹭蹭地上涌,不咸不淡地阴阳:
“我的儿子,我自会亲自管教。”
“我竟然不知小少爷什么时候有这种爱管闲事的癖好了。”
“莫非是小少爷出门在外跟着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沾染上了些不良癖好。”
岑风平无意与岑宸表弟掰扯事情的具体情况,此刻也不想理会岑谊年语气中的奚落和讽刺。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要确认一下其他族中子弟的安危。
现在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边还泛着晚霞的满天红光,学堂也刚刚下学不久。
岑风平去学堂里逛一下,亲自问问学堂里的先生,便可以知道其他族中子弟是否已经安全回来。
*
岑风平这几日已经将周遭的环境摸的很熟悉了,岑家的学堂颇大,但是并不妨碍岑风平快速抵达。
岑风平去学堂里逛了一下,天色渐晚,学堂中的学生下学之后已经散去,可是仍有三三两两的人零星地留在学堂之中。
学堂内,白日里授课的先生仍然还在那里,正翻阅着一本古籍,与三两学生交谈。
看到岑风平到来,几人谈话声音渐渐降低,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岑风平所在的方位。
岑家内的大家都是认得岑风平的,先生自然也认得他。
见到岑风平来,先生略感惊讶地道:
“小少爷,学堂已经下学了,您来此可有要事?”
岑风平对上先生探寻的眼神,微微一笑,拱手与先生见礼,随后便旁敲侧击地询问道:
“我听二叔所说,今日功课颇难,岑宸表弟表现不算太好。”
“二叔向来对表弟期望颇高,此刻正为此时动气。”
“先生可否告知晚辈学堂中其他弟子表现如何?晚辈也好在二叔动怒时陈明情况,稍作劝解宽慰。”
岑风平本意是想问他,大家白天的时候都来了没有。
如果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先生未必不会如实告知。
岑风平得知先生回答说都来了,便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这样直白的询问,未必不会让人生疑。
还是委婉修饰一下措辞更好。
说完这些,岑风平挠挠头,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浅笑。
仿佛是真的觉得为表弟求情而专程来一趟学堂有些尴尬。
先生闻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一脸严肃道:
“今日所学内容确实稍有些艰深晦涩,岑宸这孩子,有如此的表现,已然难得。”
“若说起其他学生,未必见得比岑宸表现更佳。”
岑风平听到这里,故意表现出松了一口气,仿佛从他的脸上便能够看出来“太好了这下可以劝二叔不必生气了”一般的心思。
老者见岑风平这般反应,笑着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哎。”
“古人云,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也。”
“严加管教固然不错,可是一根弦绷得太紧,过犹不及啊!”
先生此言,正是在说岑谊年。
岑谊年对岑宸的上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样拔苗助长一样的培养方式并不好。
可是即使连外人也看出来了,岑谊年自己身在此山中,确是察觉不到不妥之处。
岑风平又就这这个话题与先生谈了些话。
最后,在老者慈祥关爱的眼神中,心里揣着想知道的答案,翩翩然离开了学堂。
*
回到自己虽然谈不上奢华精致,但也颇为干净典雅的小院里,岑风平心下有些困惑。
岑宸早上找到自己的时候,明明事态还那么危急。
岑风平去那妖精所在的地方与那妖精战斗过,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妖精实力非常强大!
如果那些族中子弟被这样强大的妖精捉了去,又怎么能够靠自己的力量便轻易脱困呢?
要知道他们其中大部分人的天赋不过普普通通,而这些年龄尚浅的少年又没有比较深厚的资历,修为水平很低,明显打不过那个大妖怪。
再说了,就算抛开这些不谈,单单是岑宸的慌乱的模样,就也令人心里觉得奇怪。
岑宸今日如果没有去学堂的话,他又是从哪里知道他的伙伴们已经成功脱困顺利回来了呢?
而如果他今日有好好的去学堂的话,他与小伙伴们在一起相处那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成功脱困的方法呢?
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其中必然有蹊跷!
岑风平回到小院的时候,面具人已经不客气的躺在了小院中岑风平的专属躺椅上。
他悠然的半眯着眼睛,一边浅浅地呷着茶,一边享受着秋日的晚风。
见到岑风平回来,他仍然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样。
岑风平没有靠他太近,他懒洋洋的斜靠在院落中栽种的参天大树树干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洁的概括了一番,说给面具人听。
刚刚在妖兽巢穴之中,面具人还透露着一股封建大爹的味儿,对岑风平说教输出。
可是此刻听了这件事情,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岑风平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即视感:
恩人他、他坏掉啦!
想到此处,岑风平觉得自己在心里这样腹诽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是太不好,尴尬的咳嗽两声。
不过岑风平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他和岑宸表弟的事情,与面具人倒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面具人来者是客,他便引领着面具人去到阿爹阿娘所在的居住。
让阿爹阿娘见见他这位修为高强的救命恩人。
而且,不管面具人本人是否在意,由城主来接见他,总能够显示出岑风平对他感激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