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方那震惊无语的样，希奥多也明白了自己这个抗电能力好像是有点出乎意料。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得感谢那只烦人的龙族？整日追着他喷火炸雷的，他的体质比寻常魔法师好了不少。
这边的动静终于将那另一名安保员给吵醒了，眼看自己同事被人拿枪指着……
等等，拿枪的怎么是被抓的黑户啊？
那安保员连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矮胖男人骂骂咧咧地说完，希奥多才补充道：“是他先拿枪出来想杀我们，虽然你说的没错，我们进了深渊早晚是死路一条，但我们要是死在这里，你怎么跟你头儿交代？”
希奥多比划了下：“这可是两个凑数的人头。难道你们还来得及再去抓人？还是说要代替我们进去？”
那两人听完后沉默了起来，理还真是这么个理。
再说了，这些年能扔进深渊的人远不如从前，他们这次端了这垃圾站的几人属实是撞大运了，若是完不成这任务，受罚的还得是他们。
另一名安保员拍拍矮胖的同事：“你说你跟那小子置什么气？好好把人看着送走得了。”
那矮胖男人这才不耐烦地点点头：“知道了，算这俩人命大！”
希奥多看问题解决了，便将枪扔回给他，随后那矮胖男人便被同事给拽走了。
二人走后，希奥多过去冲莱恩搭了把手：“出来吧。”
莱恩这才松了口气：“谢了兄弟，以后你要上刀山下火海，我莱恩义不容辞！”
少年目光炯炯，像是直接要去替他拼命一般——饶是希奥多见惯了这种热情也不禁后退一步。
莱恩忙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哈，我好像太激动了。”
毕竟对莱恩来说，希奥多不仅仅替他反击了那总是找他麻烦安保员，还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没事没事。”希奥多腼腆一笑。
他并不反感这个少年，反而觉得对方挺有趣的。
随后，他垂眸看了眼那手铐，虽说他只感觉到了被电的酥麻，但脆弱细嫩的皮肤还是遭不住那电击，此刻出现了些灼伤的痕迹。
希奥多是活了将近两百年的传奇魔法师，无杖施法对他来说并不难，可惜这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元素的魔法能量，唯一的木元素也少的可怜，他尝试聚集它们施展个低级治愈术没等咒语念完便散开了。
希奥多耸耸肩，只好放弃：“看来还是有点勉强。”
很快，之前出去的那个头儿便回来了，其中一个安保员吆喝一声：“都给我起来，列队出去！”
众人在催促中站好朝外走去，希奥多也一路观察着，总觉得这废品回收站的布局有些熟悉。
大厅的内壁也是冰冷的金属，上方有一块闪着蓝色荧光的方形，地上满地都是堆积的形状奇特的铁皮，几乎没有落脚处，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上面。
门口是个半敞的露天设计，外墙都被挖通了，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堆积的破损或生锈的奇特材料，垒成了高高的几座山。
就在这时，天空中泛起一阵肉眼可见的金黄涟漪，形似荷包蛋的巨大飞行物体从中穿过，带来裹挟着灰尘和臭味的风。
那玩意儿在不远处悬浮住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一束蓝色的光将下方一小部分区域笼罩。
希奥多仰头看去，不由眯起眼睛。
下一秒便有大量的废品垃圾哗哗顺着蓝光掉落，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那“荷包蛋”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金色涟漪中。
希奥多看着那运送垃圾的飞车离开，视线挪到了饱经风霜的废品回收站外墙，若有所思。
这怎么跟他家古堡那么像？
希奥多正想着，便看见了不远处土地上插着的一个废弃告示牌。
那告示牌写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不是自己还是学徒时的魔杖吗？！
希奥多并不是很想相信，但还是在路过那块地方时召唤了下小魔杖。
小魔杖在土里颤颤巍巍摇晃了几下，希奥多趁旁边那安保员玩光脑的时候忙抬手拔出那指示牌。
莱恩注意到后还以为希奥多是要想法子逃跑，他轻声道：“这玩意儿拍不晕人的。”
而对方却摇摇头，利落地掰掉了那牌子，只留下了深棕色木杆，那动作里似乎带着一股……怨气？
魔法学徒的魔杖用的都算不上什么好材料，希奥多保留着它多是为了纪念那时的岁月，平日里也是同那些高等魔杖一同悉心收在施了魔法的魔杖柜里的，而这些人竟然让它就这样在外和杂草一般！
希奥多默默咬住了后槽牙。
所以，这里还真是他家，他的时空法阵原来是把他带到了千年后的菲菲特大陆？
呵，他从选址到设计到建造都亲力亲为的古堡，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家——竟然成了垃圾站？自己的魔杖还被当做木杆插在这里风吹日晒？
这简直比光明神和黑暗神私通还让人难以置信！
希奥多深呼吸了几下后，扯下一段自己附魔法师袍的破布条，随后轻轻地擦了擦魔杖。
——可怜的小家伙能勉强在这撑了不知道多少年已是奇迹。
希奥多的动作已经很是小心，但这根月桂木做的魔杖还是在他手心上断成两截。
半晌，希奥多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呵。”
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心痛！
没有人！
*
众人坐上了一辆车，车辆在荒无人烟的沙地上行驶，越往远走，本来还能生出些绿色枝丫的树林变得稀疏，最后只剩下枯木。
大约十五分钟后，车辆在警戒线外停下。
或许是废品回收站离深渊比较近，他们一波人抵达时只有一队穿着黑制服的人在那里等着，听莱恩说，黑制服级别要比蓝制服的高，多半是从中央城区那边的安保局派来的人，除了他们还有一箱子物资在那里放着。
下了车，希奥多便发现这所谓的深渊并不是什么位于悬崖之下的地方。
放眼望去，那是大片会流动的浓稠黑雾，遮盖住了原本的土地，令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而那黑雾仿佛有生命般，在感受到活体靠近后开始向四处延伸着，还能隐隐听到些亢奋的吼叫声，仿佛从中要冲出什么一样。
“这就是深渊吗？”希奥多问道。
莱恩也是头一次见到深渊，真实的深渊远比什么全息投影还要吓人，腥臭味窜进他的鼻尖令人作呕。
他缓了几秒后才道：“没错……”
莱恩突然觉得自己进了深渊还能活下来这件事纯属妄想，他那时就该跑的，哪怕腿要被那人打断了也该想办法离开的。
——这下好了，只能等死了。
莱恩小脸皱巴巴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光脑型号过低，随行人员压根没打算没收他这个“电子产品”。
于是，他打开自己的光脑跟一直照顾自己的吉米大叔留了个言，然后下载了他最爱的几本小说，最后设置好了个格式化程序，万一他没了，光脑里的东西可不能让外人看到了。
弄完，他还提醒了下呆呆站在那块的希奥多：“兄弟，你要不要跟家里人报个信？”
“我没有亲人。”希奥多其实是孤儿，而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那些熟人估计也已经……
除非他们有人能和他一样成为接近于法神的传奇魔法师才能活到现在了。
“抱歉……”莱恩忙转移话题道：“唉，听说被星兽咬了会很痛的，他们饿了那么久，说不准会一兽一口把我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希奥多想了想，安慰道：“唔，说不准我们会遇到不爱吃人的星兽呢？”
更何况他们现在也跑不掉了，周围这么多他没见过的新兴武器，而他因为那时空法阵操纵了太多魔法能量导致魔核受损，这里魔法能量匮乏到也施展不出法术，储藏戒指里的东西也取不出来。
真是雪上加霜。
莱恩听到这话却好像找回了些信心，一拍脑袋，“说不定这是老天给我的历练！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可能有老爷爷……哦不是，机甲秘籍！”
希奥多：“？”
两人说话间，又来了几波人，最后到达的是满满一飞车的犯人。
见人到齐了，为首的一个黑衣制服安保员开始讲话，他指了下背后的深渊：“各位都知道来这干什么的吧？”
听到这话后，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哭喊、有人骂街、还有些囚犯凶神恶煞地想撂挑子不干了，结果闹得最凶的那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后，众人急忙噤声。
等下属再次维持好秩序后，那领头人再次开口：“按照我们之前的规矩，所有人进入深渊需自己想法子生存，当然你们也可以想办法逃出来，成功逃出的人我们会满足你一个心愿，哪怕你们这些N级的异类想开机甲都行。至于你们这些囚犯也可以免除刑罚。”
“这明明是个双赢的方案，大家为什么不配合呢？”
人群中有人嘟囔一句：“还不是因为以前被扔进深渊的都死了……”
这奖励确实诱人，但自从大家发现希望渺茫后，除了些重刑犯以外就没人主动报名了，帝国为稳定深渊里的星兽便选择抓捕人进入深渊。
为首的那黑衣安保员轻笑一声，随即盯着那人道：“那也是你的命。”
谁让这群人是被帝国抛弃的废物呢？
“好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做思想工作，所有人分为五人一组，然后来这里登记，领直播光球。”
那人说完后，便有蓝衣的安保员上前随机拉着人为一组，莱恩眼疾手快地先抱住了希奥多的胳膊，俩人便被分到了一起。
除了莱恩，还有刚在希奥多一旁的一个刀疤男、一个重刑犯大叔，最后被分到希奥多这组的则是个落单的矮人。
希奥多好奇地打量了眼这矮人，看着和他菲菲特大陆那时的矮人没什么区别，就是挺敦实的，没想到他也是个N级，甚至在这帮人里更受排挤的样子。
希奥多收回视线，看见不远处有人领了手环后，一个像眼睛般的圆球便漂浮在他身后，随着那人一同进入了深渊。
希奥多有点疑惑：“直播光球是干嘛的？深渊里面难道可以用？”
“可以，我听说会把我们的一举一动直播到星网上，算是娱乐消遣吧。”莱恩苦涩一笑，“关注度高的直播间会有贵族什么的打赏，到时候能换成物资投给我们。”
深渊并不是不能进入，只是对于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是必死局。像那些军校的学生以及帝国护卫军都会定期进入深渊剿灭星兽，要是运气好还能捣毁那处深渊。
而深渊本身是存在于帝国内被污染的土地，也在网络覆盖的一部分。这直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让他们这些没有精神力的人替那些精英们进去探路，摸清当前的情况，好让他们有准备地进入深渊完成任务，减少伤亡。
“那看来，我们要一起行动了？”希奥多得到答复后冲剩下三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毕竟进去后是要一起面对危险的队友了。
矮人先开口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阿克曼。”
身穿橘色狱服的重刑犯大叔说道：“叫我程哥就行。”
而那刀疤男却是撇过头，像是不愿搭理他们。
希奥多也不在意，跟二人握了手：“祝我们好运。”
等排到希奥多时，安保员冲他们道：“顺着编号把名字写上，然后写个队名当你们直播间的名字。”
等几人填完，希奥多问道：“你们对队名有什么想法吗？”
莱恩耸了下肩：“听你的。”
矮人阿克曼和程哥也都表示无所谓，而刀疤男艾伦嗤笑一声：“爱起什么起什么。”
他才不打算跟着这几个废物一队，到时候连物资都没多少。
希奥多点头，随后思索了下，在光脑上输入进了几个字：【斯皮尔魔法学院】。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还能认出这个名字，但他还是想试试，就当做留个记号。
弄完这些，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个手环，对应的也有一只直播光球跟在上空。
“呼……”莱恩看向希奥多，有些紧张，“我们要进深渊了。”
希奥多盯着眼前如有实质的黑雾：“走吧，我们迟早还会出来。”
那些会开机甲的家伙能出来，就证明是有办法逃出的。
希奥多上前，在一旁安保员的催促下伸出手，没入黑雾。
他屏气闭眼，朝前走了一步，整个人便被裹了进去。
莱恩等人见状也不再犹豫，迈入深渊。
……
黑雾之中，古怪的叫喊声一瞬消失，希奥多感觉浑身一轻。
他睁开双眼，这算是进来了？
深渊内部和外面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能看出些战斗过的痕迹，身后本该存在的黑雾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有的只是残骸、尸体和恶臭的血腥味。
在众人进入深渊后，直播光球的眼睛也亮起了蓝光，机械音提示道：【目标已进入深渊，直播开启——】
几人手上的电子手铐也随之掉落在地。
希奥多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揉揉解放的手腕，随后眼神一亮。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深渊感受到了一丝比外界更强的魔法能量，只是还不够纯粹罢了。
魔法能量不纯粹就意味着魔法师需要在操纵魔法时剥离那些杂质，从而达到完美的施法，不然就算用到等量的魔法能量，法术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去除杂质对于高级魔法师都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很多魔法师宁愿花些心思去寻找收购高品质的魔法能量石，甚至寻找元素精灵。
但对于传奇魔法师来说——有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