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很聪明，周先生。”

对于周然的提问，时邈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过多的阐述，只是苦笑了一下，继续道。

“我猜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等你。毕竟，异常调查局需要聪明的人。”

周然旋即挑眉：

“这么说的话，那江逢就是聪明过了头咯？”

周然虽还不确定江逢究竟为什么必须得死，

但他觉得，和那个所谓的“新规定”多少脱不开系。

林正熙和江逢显然对“新规定”意见不同，

看样子这个异常调查局也并非众人齐心。

变种人也脱不开人性，会拉帮结派么？

周然觉得有些好笑。

时邈这才微微显露出了些惊讶。

“我乱说的，别上心。”周然笑道。

时邈思考了一下，才说：“我只知道，异常调查局对这座城市来说很特别，任何间谍的存在都是很大的威胁。江逢的身份不纯，上次行动里他暴露了。”

周然挑眉。

这里水还挺深。

不过这个时邈倒像是…有问必答的好宝宝。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谈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台悬浮车前，车身流线型的设计，散发着冷冽的科技感。

时邈熟练地打开车门，示意周然请进，车内的座椅柔软坚固，周围的控制面板上，浮动着虚拟的显示屏。

时邈瞳孔扫描结束，车身轻轻一振，进入了高空的悬浮轨道。

这个世界仿佛漂浮在无尽的霓虹光影之中，光柱闪烁在他们的周围，将城市的轮廓勾勒得仿佛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这座城市有名字么？”

周然突然问道，目光却没离开车窗外。

时邈轻笑了一下，回答道：“叫’灰熊镇’。不过镇这个字早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这地方比一个镇要大得多，也乱得多。”

驶离安全管理局的区域，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昏暗。

悬浮车缓缓穿过城市的地表区，周围的建筑仿佛被时间侵蚀。

墙壁上满是涂鸦和物资，地面破碎不堪，杂草在裂缝中长出，难忍的废弃物臭味混杂着机油味，渗出来。

流浪汉蜷缩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呆滞麻木，仿佛已经与肮脏腐朽融为一体。

周然的目光随着车灯不断移动，心中莫名感到一种压抑。

“怎么，没来过这片？”时邈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这里是边缘的底层区，比你想象的还要混乱。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从管理局关押后释放的，没有了劳动能力，靠打零工或捡废品维生。”

周然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象。

贫穷和绝望在这些人的生活中肆意生长。

街道上，有小摊贩怀里揣着东西，向寥寥的路人兜售各种非法器械盒低级改造品。

有的人拖着破旧的外骨骼，蹒跚地在街巷中行走，生活与机器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

路中间，有人倒在那里。

尸|体被碾压过很多次，已经烂的看不清颜色。

时邈皱了皱眉，悬浮车自动绕了过去。

“没人管么？”

“管得了？管理局也不过是偶尔扫荡一下，象征性维持秩序。”

时邈蹙眉道，

“不等明天天亮，他就会被人拖走的。在这里，就连尸|体也还有最后的价值。”

后视镜里，时邈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周然的视线越过破败的建筑，望向远方。远处，灯光与眼前的阴暗形成强烈对比，辉煌的光柱直冲云霄，仿佛与这座城市的底层区毫无关联。

“那我猜，上面就是富人区了？”周然问道。

时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那里离这里有几千米的高度。你看得见它的灯光，但很难接近。”

周然凝视着那篇璀璨的灯火。

富人区的繁华与奢靡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只有一小撮，悬浮在庞大的底层区之上，与眼前这片废墟完全割裂开来。在底层区贫民的眼中，富人区就宛如海市蜃楼般可望不可即的梦境。

“真畸形。”周然有些讥讽。

他隐约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结构不仅是物理上的分层，更是社会阶级的剥离。

“整座城市，是依靠这种不平衡的结构来维持的。”

时邈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上层的人享受着科技和权力，而底层的人只能在废墟中求生。我们异常调查局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污染物的入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持这座城市‘表面上的安稳’。”

周然没有说话，目光沉沉。

时邈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

“休息一下吧，周先生。”

悬浮车升起模拟屏幕，四周变成了投影的舒适家居沙发，将底层区的景象隔绝在外。

“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没过多久，周然到达了异常调查局的门口。

周然苦笑。

别人的在这游戏里的出生点，都是家中、巷口、大桥下的，

自己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解锁了两个权力部门，

这算什么，

赛博考公命么。

天大地大考公最大，

《从赛博小偷到异常局公务员》。

一瞬间，论坛发帖名都想好了。

走进异常局大门，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沉重。

与安全管理局那种冰冷、简陋的功能性装潢完全不同，

异常调查局的建筑，散发着一种精密而威严的气息。

周然胡思乱想的间隙，已经和时邈一同踏上了悬浮平台，缓缓升至更高的楼层。上方有巨大的光桥连接各个区域，淡淡的光线照亮他们的前行路径。

“前面是异常调查局的核心区域。”

时邈停下了脚步，打破了沉默，

“只有少数人有权进入。你今天是特例。”

周遭的一切可谓静谧，仿佛所有的运作，都是精细计算后的结果，没有任何多余的杂音或是无序的活动。

光桥的尽头，一扇不明材质的门等待着周然。

周然迈步走入其中，眼前的景象与外部空间的冷硬风格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林正熙站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背对着他，身影挺拔而孤冷。

房间四周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墙上不断闪烁的屏幕，展示着复杂的数据流与监控画面。

【林正熙：150/150 （健康）】

“林队长。你找我。”

周然淡淡道。

“周然，”

林正熙转过身，他的面容雕刻般分明，眼神犀利如鹰，但和之前相比温和了许多，

“今天的事情确实有些误会。希望你没有介意。”

林正熙用词客气，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介意，怎么介意，

虽然你差点把我当怪物一起杀了，

但我难道能拿我9的血条跟你150的血条碰一碰吗。

林正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能活下来，说明你足够聪明。”

“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周然言辞谨慎，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队长，如果连你都差点判断失误，那那个污染物，应该不简单吧？”

林正熙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丝赞许。“确实不简单。你能那么快识破那‘女孩’的伪装，足以证明你的冷静与胆量。很多老兵都会被这样的怪物迷惑，而你却没有。”

他稍作停顿，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更让我惊讶的是，你的背景调查显示，你不过是个底层的普通人。可今天，你的表现远超出了一个普通人的能力。”

周然微微一笑，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他并不知道角色来自底层，

这么说的话，刚刚路过的可能就是他的家。

“只是侥幸罢了，毕竟在底层生活久了，遇到的东西不少。”

周然顺势接下话头。

林正熙盯着他，目光中透出某种复杂的情感。“如果你在我的队伍里，今天这样的表现足以让你领到奖励。但你是个原生体人类——告诉我，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林正熙的提问像是一个陷阱。

赛博世界的调查局也这么爱探人底细？

周然心下一忖。

他目前还不清楚林正熙的立场，

但从林正熙斩|杀江逢来看，还是不要太早露头比较好。

“林队长，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污染物。说实话，我更想知道，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

周然故意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知道了，也好避着走，是吧？”

林正熙目光微微一沉，似乎在衡量该透露多少信息。

片刻后，他低沉地开口：“这些怪物，是污染的产物。它们以能量为驱动，以人类为食物。普通的热武器对它们无效，想要斩杀它们，必须使用冷兵器。我们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低级污染物会直接猎杀人类，而高级的污染物则能伪装成人类，隐藏在人群中。”

“污染物这么强，还需要伪装？”周然的眉头微微皱起。

林正熙与他目光短暂交汇。

“伪装是它们狩猎的一部分策略。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本来就是被污染物猎杀后伪装的，它们需要的不仅是她的外表，还有她父母私藏的大量基因进化剂。”

“一旦探寻到人类的能源聚集情况，或是防卫薄弱之处，伪装污染物则会发起进攻……就像许多年前的那次毁灭一样。”

林正熙与他短暂对视，冷静道：

“况且，我们的武装力量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弱。污染物的数量非常有限，一旦暴露行踪，便不可能轻易接近中心城区。”

周然点了点头。

……也对。

毕竟林正熙的血条就有150，暴击一下能打好几十。

如果不是会隐身，裂羽鹫不算调查局的对手。

数值相对来说还是平衡的。

不过林正熙的言辞似乎在提醒自己，虽然世界险恶，但异常调查局的存在依旧是这个城市最后的防线。

“因此调查局能控制污染物的数量，但伤亡在所难免。”林正熙目光复杂地看了周然一眼。

周然见状，微微一笑，带着点不以为然的语气：

“看来林队长今天是想要招贤纳士了？””

光线在他眼中折射出，仿佛能洞穿一切的伪装与假象。

林正熙的身后，挂着一柄泛着微光的长剑，冷冽得如同他本人，但此刻，却只是良久地沉默。

片刻，林正熙突然失笑一声：“周然，你的聪明总是让我意外。”

林正熙语气重透着几分揶揄：

“但抱歉，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无法加入我们。

周然愣了一下，眉头不禁轻皱：

“为什么？”

林正熙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冷了下来：

“我欣赏天才，但人类的基因是有极限的。没有开启基因锁的人，不可能承受异常调查局的战斗任务。”

“基因锁？”周然疑惑地问道。

林正熙凝视着他，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深藏的期待。

“是的，基因锁。它决定了你能否跨越人类的极限，成为真正的强者。”林没有继续解释，语气平静中却透着深意。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周然感到这句话的重量。

“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你会成就一些，我都无法预见的事情。”

林正熙淡淡道。

而整个世界，

也许正在期待，周然和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