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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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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江渚摆出‘不想撒谎,也不想回答’的态度后,对于他没有立即回答的问题,乐晓之都不会追问。

乐晓之不觉得有问题,相反,她认为江渚很坦诚。

人与人的相处,是该保持些距离,给足彼此独立的空间,她不想让江渚为难,但不代表她不会独自寻找真相。

那个周末,她趁白天出门,往反方向走,乐章别苑的地理位置不算偏僻,但这周围确实只有乐家一处住户。

乐晓之走了十来分钟,看到一堵墙才停下,墙下因疏于打理,杂草丛生,里面混着冰草,冰草容易割伤人。

她扫视一圈,足有半人高的野草连绵成片,忽然在某个位置断了,那处的杂草耷拉着,应该是被人踩过,才与周围格格不入。

前两天她坐车回家,吩咐司机绕行一圈,已经摸清楚墙的另一侧是街道,街道附近有学校,翻墙当然比绕行快,能提前十五分钟到乐章别苑,眼下这些被踩倒的荒草,正好印证了乐晓之的猜想。

她返身回家,去了趟门房,第一次主动寻求金泽帮忙,拜托他找人把墙下的杂草处理掉,并嘱咐再三,切勿将这件事告诉乐理和章扬。

金泽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乐晓之给出解释:她有天路过,碰巧看到一只狸花猫跳墙下来,却被冰草割伤了。

漏洞百出的话,金泽却没拆穿,只说知道了。

后来杂草处理了,江渚却再没来过,直到两年后,乐晓之的父母去世,江渚来乐章别苑拿钥匙。

他变了,长高了,也结实了,还有一些,她说不清的变化。

每每与乐晓之的眼神交汇,他的双瞳就像沾了水的墨锭,拘在砚台里,被慢慢研磨,直到磨出浓郁的汁来。

以前那个虎头虎脑,藏不住事儿的江渚,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且心思细腻。

就拿乐晓之住的主卧来说,向南有窗台,刘春玲着人给她卧室安了衣架,洗手间里配了新洗衣机,专门洗乐晓之的衣服,洗完就挂在她主卧的晾衣架上。

刘春玲晾好衣服,还会拉上最里层的窗帘,以防男性进来,看到乐晓之的内衣。

他们三个的衣服,则晾在阳台上,有时候乐晓之路过,不经意地看过去,也从未发现过男性内衣。

乐晓之的卧室里,有两个垃圾桶,书桌旁放一个,卫生间放一个,刘春玲每天都会清空,和其他卧房的垃圾,一并交给江渚,吩咐他下楼扔掉。

每次乐晓之想和江渚一起扔垃圾,都会被江渚拒绝,但在经期,乐晓之是绝不同意江渚帮她扔垃圾的。

只要她当月坚持要去扔垃圾,第二天的主卧卫生间里,就会多两袋黑色垃圾袋,饭桌上也会多些补气血的参汤。

乐晓之吃饭,其实非常挑剔,可刘春玲在乐家做饭多年,却并不知道乐晓之的饮食习惯,她不吃的东西,不会说出来,只是不去碰而已。

住进江家,只待过初初两周,她不吃的菜,就从桌上消失了,且再没出现过。

而且,江渚虽挤在书房里,但乐晓之每次进去,里面都干干净净,即便他上高三那年,试题卷子满天飞,人又经常熬夜,桌面依旧规规整整。

细细想来,住在江家三年,乐晓之甚至从未见过江渚沐浴后的样子。

他在她面前,永远清爽干净,整洁得体,处处皆一丝不苟。

两个人,就这么稳稳隔着一段距离,默契地相处着。

江渚考上大学,好像又变了,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被他单方面主动缩短,他接送她上学,尽力照顾她,成了言讷羡慕的好哥哥。

直到乐晓之高考结束,因暑假发生的一件事,才让乐晓之重新思考,主动拉开距离。

今晚,江渚突然过来,乐晓之着实没料到,更没想到他会抱她。

要知道,这几年里,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餐桌下的无声击掌。

乐晓之觑他一眼,他双手抄兜走着,高中校服竟刚刚好,看来上大学的这几年,他又长了。

昏黄路灯,照在他脸上,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给他立体的五官,打上一层暖融融的滤镜,他的眼皮很薄,抬眼时,会压出一道好看的褶痕,投过来的眼神,温润,柔和。

乐晓之上高一时,江渚正上高三,同校的那一年,她就被言讷私下告诫过多次,说他幸亏从未透漏过自己和江渚的关系。

否则,以景陵一中议论江渚的程度,乐晓之将会被曲线救国的情书淹没。

言讷没夸张,单拿江渚的长相,就足以成为大多数女生的暗恋对象。

而他的谦和有礼、低调稳重,足以俘虏剩余女生的芳心,除了言讷。

那时的她,心里只有应承,彷佛景陵一中就这一个男生。

江渚上了大学,回家只说正事,从未提及过男女情感,乐晓之也是进了大学,听室友李莎莎八卦,才知道江渚在景大也很出名,因同级的余晖私德有疑,他便常年稳坐景大的校草宝座,与余晖并称景大双雄。

是因为和他认识好久的原因吗?

他今天要是不穿校服,她都快忘记,他原来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江渚一直不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事。

因为他今天穿了校服,乐晓之就很想逗他。

她忽然转身,挡在他身前,冲他喊:“喂,在想什么。”

江渚抬眼,唇边笑意溢出来,“在想你。”

乐晓之张大嘴。

江渚悠悠道:“在想你……高一那次的演讲。”

乐晓之闻言,锤他肩膀,脸上羞愤难挡。

江渚逮住她手腕,左手一挥,拦下路过的出租车,拽着她,不容分说地上去:“累了,回家。”

两人都在后座,一个右,一个左,相隔十万八千里。

想起江渚刚才的戏言,乐晓之一股莫名火,她往座位中间挪,顺便偷瞄江渚。

江渚弓着身,两支胳膊肘搭在膝上,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乐晓之轻哼一声,踮起脚尖,用脚尖踢了下江渚裤腿。

没想到江渚条件性反射,搭在膝上的右手,迅速抓住乐晓之的脚腕。

江渚自己,也是一愣。

她偷摸踢他,阔腿裤的裤腿窜上去一截,没有衣料阻隔,净白的脚腕就在他掌中,他的虎口处正好卡在她脚踝处。

江渚调整呼吸,她偷袭他,他却不能直接放手,怕扭到她的脚。

他伸直胳膊,偏向乐晓之,握着她的脚腕,轻轻放下,松手的时候,大拇指的指腹无意间划过她的脚踝,他不小心看到,她脚踝处的筋跳了一下,踝骨轻颤,柔弱无依地微微蜷缩。

江渚连忙收回视线,眉心一跳一跳,他左手按了按太阳穴,眼皮阖上,遮住快要涌出燥热情绪的眸。

他碰过脚踝的那只手,搭回膝上,柔润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即便闭上眼,那种酥痒的异样通过手部神经,迅速传导到全身。

江渚的脑子,像年久失修的电缆,因意外而劈里啪啦地火光四溅,光里是一截莹白,剔透如玉,嫩滑细腻。

他猛地握掌成拳。

乐晓之瞥见他握拳,呼吸随之凝滞,彷佛他攫住的,是她的心。

被他碰过的脚腕,此时酸酸麻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僵了。

一定是天太热了,对,太太太热了,乐晓之这样想,不自觉地并拢双腿,心鼓雷动。

前方摩的乱入,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气得破口大骂,连连问候对方全家。

“小心,”江渚伸出左手,挡在副驾驶的后座上。

乐晓之的额头,正好撞到他掌心,说不清谁的温度更烫,乐晓之触电似的离开。

江渚的右手,还撑在两人之间,他担忧:“让我看看额头,是不是撞红了。”

乐晓之咬唇,乖乖把脑袋探过去。

江渚用指节拂开她额前碎发,眼神专注地检查着。

他垂下眼睫,刚要说没事,却对上她的目光,和一张红透了的脸蛋。

乐晓之问:“红了吗?”

江渚直言:“红了。”

乐晓之立即扭身,把车窗当镜子,两手仔细扒拉,疑惑:“额头没红呀。”

江渚扭过头,没有回答。

那抹红,搅得江渚本就发昏的脑子,更糊了。

到了景陵小区,两人下车回家,全程毫无交流。

回家以后,乐晓之同江天和刘春玲说过晚安,就关上门,不想再和江渚有任何接触。

第一次反锁门。

匆匆洗漱后,她早早上床睡了。

真糟糕。

梦里还是碰见江渚。

他穿着校服,校服出奇得宽,拉链敞开,他双手插兜,却张开臂膀,将她揽在怀里。

乐晓之惊讶,挣扎,问他要干什么。

江渚的胳膊,紧紧箍着她,不理会她的扑棱,说问她一个问题,她如实回答了,他就放开她。

乐晓之催促他,赶紧问。

江渚低低笑着,唇贴紧乐晓之耳朵,“高中有没有写过情书?”

乐晓之立即否认,绝对没有。

江渚嗤笑,轻咬她耳尖,“再给你一次机会。”

乐晓之吃痛,捂着耳朵仍然说没有。

江渚不和她纠缠,歪着头,牙齿换了地方,惩罚人似的,故意重重地噬咬。

乐晓之倏地怔住,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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