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光越的话，让秋月和系统齐齐宕机了一秒。
上一世是什么意思？
是他，重生了的意思？
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秋月心底浮出了巨大的希冀和期盼。
与原剧情那么多的不同，那么多的变化，那么多的违和之处，是因为，他重生了吗？
系统也震惊道：“他在说什么？”
秋月阴沉沉地道：“你是在问我吗？系统？”
系统立刻闭麦，不敢说话了。
但它心里快好奇死了，恨不得自己跳出来，摇着燕光越的肩膀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此刻，除了好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它做。
系统一边等待燕光越的答案，一边飞速给主系统发送了一份，疑似程序漏洞反馈报告。
燕光越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很快就接着道：“我已经大概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就让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吧。”
燕光越要讲的事很简单，他确实重生了，或者说他回溯了时间。
上一世里，陆曦晨死后，陆北颉根本没有杀死陆南庭，而是助陆南庭飞升上界，得到成仙。他们师兄弟二人，希望能以仙家之术，改变既定的结局。
他们成功了，但也没有完全成功。
陆南庭舍弃仙身，重回下界，以永世不能再飞升上界的代价，换取了这个小世界的时光回溯，回到了，陆曦晨没有受伤的时候。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小小的猜测，可真的听到燕光越是重生之人时，秋月还是震惊不已。
她此刻的心情，简直不能用言语来描述，有始料未及的惊讶，有峰回路转的惊喜，更有，柳暗花明的震撼！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幸而，如此。
秋月百感交集的时候，系统也收到了主系统的回复——真的，出现了程序漏洞。
如果说，秋月的震惊是喜悦的震惊，那么系统的震惊，就是害怕的震惊了。
把宿主送入了完全错误的时间线，还给了她完全错误的剧情线，这是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啊！简直是统界耻辱！
系统怂怂地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刺激得宿主暴怒，失去理智，敲碎脑袋把它揪出来暴揍一顿，与它同归于尽。
系统妄图用沉默来粉饰太平。
秋月当然也意识到了系统出现的bug，可她此刻无比庆幸事情有了好的转机，也就顾不上讨伐系统了。
她现在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她高兴，但她不说，也不让系统知道她在高兴。
系统确实看不出来她在高兴，以常理推断，她此刻的反应，应该暴跳如雷的生气。
一人一统互耍心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都静静地听着燕光越说话。
“一切重启，一切都有了弥补的机会。”燕光越道，“一切都在变好。”
“可又好像没有变好，没有改变。”
“无论我怎么预防，无论我怎么保护，曦晨还是受了同样的重伤。”
“一模一样的伤，一模一样的结局。”
“仿佛我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挣扎，在宿命面前，轻如烟尘，不值一提。”
“我从不后悔，我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可在命运面前，我也不得不发出无能为力的叹息。”
他自嘲道，“修士因为不信命，所以敢踏上修仙之路，想要逆天改命。”
“可最终却发现，修仙之人，也依旧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弄。”
“但这是，我之前的想法。”他话风一转，“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的出现，让我知道，命，是可以改变的。”
其实不是她的出现，秋月想，而是系统的出现。
改命，也不过是因为低等文明的世界里，出现了高等文明更先进的技术。
而且，若不是愧疚心理作祟，她其实之前从未想过，要用积分来替大师兄改命。
大师兄好不好？
好。
可他和秋月的交情，还没到她愿意动用积分的程度。
秋月一向信奉的人生信条是“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她觉得，她能够扭转陆曦晨自尽的结局，就已经是行了莫大的善了。
毕竟连作为男主的北仙尊，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男主都做不到的事情，谁也不能道德绑架她一个炮灰必须做到。
可现在，大师兄变成了燕光越的孩子，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燕光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比七师姐褚万倾和六师兄连筠羽还要喜欢。
她陷入心魔劫时，是他救了她一命，又替她解开心结，她才能走到今天。
她本就欠他一命。
为着这份恩情和十七年的情谊，在她还不知道他已逆转时间之时，她都已经认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两清了。
若不是中间横亘着其他惨死的冤魂，若不是青冉他们还等在外面，她或许真的转身就走了，不逼他去死，也不让他有机会杀了自己。
她都已经下定决心，为了道义、为了青冉他们，舍弃与燕光越的情谊，狠心让他去死了。
可燕光越，居然给她送来了一个新的选择。
一个，可以兼顾道义与情谊的选择。
真好啊，秋月想，虽然中间波折了些，可无论如何，结局是好的。
结局是好的，就一切都好。
燕光越的逆天改命，不仅让她免于陷入人性与道义的残酷抉择，更昭示出了一个信号，一个让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信号——时间，是可逆的！世界，是可以重启的！
她的那些虚幻的妄想，不再是虚幻，也不再是妄想，而是能够被实现的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见到贺知昭了，至少，有可以见到他的可能性了。
她的坚持，她的努力，原来都没有白费！
秋月开心得几乎都要笑出了声，但考虑到眼前是个严肃的场景，她也不想让系统太过得意，就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燕光越好似有读心术，看着她问道：“还难受吗？”
秋月不难受，但她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反应，是该感激燕光越逆转了时间？还是该怨他不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
害她哭了那么久，心痛得那么狠！到现在都还一抽一抽的。
“你们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心都那么硬吗？”她恶声恶气道，“居然眼睁睁看我受着良心与情感的煎熬焚烧，一点口风都不露。”
燕光越解释道：“我不知道你的来历、目的，只能顺着你的话，引导你说出更多的东西。”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你身上有界外之灵，也没想到，你会一直认为身处的时间是上一世。”
“若不是你直奔这间密室而来，又口口声声的‘大魔头’‘大坏人’，我还真不会往时空错位的方向去想。”
“毕竟我这一世，可没做过坏事。”
还不是怪那个该死的系统！
“听了这么多，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秋月幽幽地对系统道。
系统不敢再装死，诚恳认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是我们的错，我认错。我们一定会尽快修复bug的，绝对不会再发生同类的错误。”
秋月嘲讽道：“就你们这个技术水平，玩什么修仙界啊？在普通世界里做做普通任务得了！”
“本领不济，害人害己！”
“重点是害人！”
“若是重生回来的陆南庭没有向善，还是个大魔头，我这样一无所知地撞上来，不是相当于把自己团吧团吧往他嘴里塞，等着他大嚼特嚼吗？”
说到这儿，秋月想起来了，她控诉燕光越道，“你明明从未来回来了，为什么还放任黑猎人作恶？为什么不消灭他们？”
“我差点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
“很多妖族，都死在了黑猎人手里。”
枪头突然调转向了燕光越，系统非常喜闻乐见，附和道：“就是，就是，他害你吃了好大的苦头。”
“你闭嘴。”秋月教训道。
系统立马乖巧，不出声。
对这一点，燕光越自认问心无愧，他道：“在自家事都一团乱的情况下，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心力，去管天下苍生。”
“重来一次，我答应了小师弟，不行恶事。可我只负责管住自己不犯罪孽，我没有义务，去救赎他人犯下的罪孽。”
“说到黑猎人对妖族所犯下的罪孽，你们妖族自身，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黑猎人存在了近千年，残害的目标多是妖族幼童，你们妖族的高阶修士们，又做了多少努力，来保护族中后代？”
说得好有道理。
秋月垂下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但若我有未卜先知之术，知道你会成为小师妹，我一定会先去杀掉所有黑猎人。”燕光越又道，“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欺负你。”
若真是如此，她也不会来天擎峰，更不会成为小八了。
秋月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有被燕光越的话安慰到，只有，一点点。
她可是很记仇的，她还记得燕光越刚刚恐吓她，要挖她的妖丹！
“如果我识海里的东西，救不了大师兄，你……真的会挖出我的妖丹给他吗？”
燕光越认真道：“当然不会，我不过是在吓唬你，好让你说出更多的东西。”
“我答应过小师弟的，不行恶。”
“况且，即使我违背诺言，再造杀孽，曦晨也不会愿意，用这种方式救治自己。”
“上一世，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他说出什么师兄妹情谊、不忍心之类的原因，秋月可能不会信。
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肯定是比不上他和陆曦晨之间的父子之情的。
但他客观地说，是方法行不通，秋月就信了。
管他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也想过让他去死，他们两清了。
重要的是，现在他是个好人。
“那你以后一直做个好人，好吧？”秋月道。
“好。”燕光越应道。
“那你现在去杀了所有黑猎人。”
“好。”
“你……知道所有黑猎人的名单吧？”
“不知道所有，但知道八成左右。”
“那……你一个人能做到吗？”
“能。”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都说“好”、什么都能做到的二师兄，秋月又想哭了。
好。
真好。
什么都好。
她觉得此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不怪系统的乌龙了，她喜欢这个乌龙。
她以前看故事的时候，不管再凄美，她都绝对讨厌悲剧的结尾，不管再俗套，她都很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此刻，就是她的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