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宁半梦半醒间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想来是诺比和奈吉回来了。但是,当他打开门时却发现只有披着斗篷的诺比站在外面。
梅宁愣了愣,“诺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奈吉呢?”
诺比扯起嘴角,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覆述了一遍,“我们遇到了埃莉诺的奇兽蛇妖,奈吉和蛇妖同归于尽了。”
“……”梅宁揉了揉太阳穴,侧过身体让诺比进到糖果屋内,
“这样啊…..那现在就只剩找出埃莉诺的精神躯壳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梅宁边关上门边又打了一个哈欠。
诺比笑眯眯地在糖果屋逛了一圈,最后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起来。
梅宁静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诺比,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怎么了,梅宁?”诺比抬眼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黑发少年,他歪过脑袋,笑道:“或许埃莉诺会在书里设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哦?”
“是这样吗……”梅宁的指尖动了动,大概是他多想了吧,他走到书架附近取了一本书,坐在诺比的身边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正当梅宁看书看到一半,诺比突然凑了过来,从后环抱住他,低低地叫唤着他的名字,
“呐,梅宁。”
梅宁被诺比的举动一吓,手腕一抖,书本啪嗒一声落到地板上。
“嗯……怎么了?”
诺比笑了一声,指尖滑过梅宁脖颈上的项圈,轻轻搭在他的下巴上,又附在他的耳边说:“你的味道和其他御兽师都不一样。”,
他拨开梅宁的长发,低头嗅了嗅梅宁颈间的大动脉。
“你的血闻起来好香。”
糖果屋内一丝风也没有,稠呼呼的空气好似凝住了。
听完诺比话的梅宁彷佛吃了一记闷棍,再加上诺比灼热的体温,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起来。
梅宁听见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时间好像也跟着放缓了脚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诺比一手虚扶在他的腰间,一手抓着连接着他脖颈项圈的血色铁链,用绿色的竖瞳盯着他笑着说:“御兽师,你和我永远待在糖果屋吧。”
御兽师……
梅宁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的手却掩藏在宽大的丝织黑袍里,冰凉的黄金箭矢紧贴在他的小臂上,只要三秒,他便可以像手握镰刀的死神轻易夺走诺比的性命。
正当梅宁要动手之时,诺比就好像事先料到他的动作一样,脸上闪过轻蔑的情绪,然后嘎吱的一声,将梅宁轻松压倒在沙发上。
诺比的双手极具压迫感地按在梅宁的两侧,血色的根刺紧紧缠绕住梅宁的四肢;而梅宁则不顾疼痛地想要从诺比的根刺中挣脱出来,但是对方的根刺天生就是用来困住猎物的,想当然的,梅宁越挣扎刺进衣袍的根刺反而越来越多,他的呼吸也因为焦急的情绪越发急促起来。
“御兽师……我很中意你。”诺比操纵的血色根刺逐渐变成一条条滑溜的黑色小蛇,牠们攀附在梅宁的身上,又软又热又湿黏的触感,在梅宁的肌肤上游移、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梅宁没忍住发出闷哼声。
然而,当诺比低头看见梅宁紧紧闭着眼睛的时候,绿色的瞳孔不可思议地慢慢睁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梅宁就没有再用眼睛看着他?
诺比彷佛被泼了一桶冷水,他很不是滋味地用力扯了一下系住项圈的锁链,发出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还不够,他又使劲攥住梅宁的手腕,力道大得可以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说:
“看着我啊,御兽师……!”
然而,无论诺比怎么喊、怎么骂,梅宁就是不睁开眼睛,直到诺比终于忍不住一把拖住梅宁的后脑勺,尖尖的犬齿肆无忌惮地啃咬着他柔软的唇瓣、疯狂地吸允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他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一样。
“为什么不看着我啊……”
“为什么不摸摸我的头发…..”
“为什么不用抱他的手抱我?”
“御兽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丑陋的怪物?”诺比自嘲地松开手,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他笑得偏执又疯狂,在这个躯壳的身体里,梅宁明明表现出很宠爱他的模样啊。
梅宁突然睁开眼睛,望着跪坐在地上的白发少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诺比。”
诺比怒喝道:“我就是诺比!”,他手一甩,红色根刺一下子布满了整间糖果屋,根刺包围住沙发,歪曲扭成一个牢笼的模样。
诺比看着被困在牢笼里的梅宁,冷笑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说着他便转身走进厨房里,把那盘红豆酥扔到梅宁的身侧,“听好了,御兽师,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死啊。”
……
……
……
翌日清晨,当诺比看见一口未动的红豆酥时简直气笑了。他转身走进厨房,又端来好几盘像是巧克力蛋糕、苹果派等甜点。
梅宁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又过了一个礼拜。梅宁除了喝水之外,一口食物都没吃,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而且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疲惫。
白发少年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屈膝跪在牢笼外,绿色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恳求道:“你杀死我吧,梅宁。”
杀死他吧,让梅宁永远都记得掐住他的触感、脖子上的红色指痕,和他死去的模样,这才是对梅宁最大的折磨啊……!
梅宁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眼打量诺比好一会儿,说:“可以哦。”,他继而阖上书放到沙发上,弯了弯眼睛,
“因为真正的诺比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诺比的心脏,让他原先愉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坍塌了。
梅宁在艾伦霍普时曾经看过记载各种强大、有名奇兽的石碑。
除了广为人知、由伊格赖因女王掌管的圆桌骑士的奇兽之外,还有一直想篡位的魔女摩根·勒菲,与她手下的其一奇兽──无头骑士。
石碑上有记载,当无头骑士的肉身损毁后,会幻化成一团黑雾附身在其他生命体上。
“你是无头骑士杜拉罕,而我并不认为你是丑陋的怪物。”梅宁肯定地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看看你、摸摸你或是给你一个拥抱。但是你要记得,我与埃莉诺小姐是不折不扣的敌人;而如今看来,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领域。”
“因此,无头骑士杜拉罕,你是选择背叛埃莉诺小姐还是死在我的手中?”梅宁的漆黑瞳孔毫无波澜,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像面对薇薇安小姐时,那么犹豫不决,他也理解到有时候做出相应的牺牲是必须的。
尽管之后会非常痛苦。
杜拉罕的肩膀突然颤抖起来,他没忍住大笑道:“你在说什么啊,看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
然而,下一刻,杜拉罕的笑声嘎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血色根刺停在梅宁的心脏前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我不确定你原本的身体是不是因为奈吉而损毁了,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诺比不可能会杀了我,而现在看上去,是诺比将你困在了他的体内。”
梅宁站起身,唤出来的伊索尔德之弓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
他瞄准杜拉罕的心脏,说:“做出你的选择吧,无头骑士杜拉罕。”
杜拉罕恼羞成怒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埃莉诺的计划是彻底废了,只好趁着梅宁出领域的时候趁机偷袭他了……!
不等杜拉罕将阴险计策谋划好,箭矢在杜拉罕的眼底映现,这么近的距离内,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梅宁理所当然地、不费吹灰之力张弓将杜拉罕一箭穿心。
轰!
这一箭射穿了糖果屋的木地板,原先铺着粉色地毯的地板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同时,梅宁也听到女性凄厉的惨叫声。
果然糖果屋是埃莉诺变成的。
紧接着,梅宁干脆利落地离开糖果屋,又伸手向元素神灵借了火焰燃烧起糖果屋,他看着贴着地面的火舌将糖果屋一点、一点吞噬殆尽之后,他听见清晰的、镜子碎裂的声音。
梅宁很快回到现实世界,当近在咫尺的埃莉诺向后软倒之时,她手腕上本该解除契约的黑蛇,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替御兽师发动最后猛攻,朝毫无防备的梅宁咬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自尤金手中射出的一张张扑克牌锋利如飞刀,将黑蛇重复斩成好几截,鲜血和黏液飞溅而出,黑蛇发出悲鸣般的嘶嘶声,彻底在他们的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武装人员包括谢利尔和伊芙皆是一愣,扑克牌飞回尤金的手中,她不慌不忙地接住软倒的埃莉诺。
“干得不错,御兽师先生。”尤金笑道,“我还得去收拾埃莉诺弄出来的烂摊子。至于她剩下的人,就麻烦你们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