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容国上下邪风四起,上至官吏下至富商,骄奢淫逸,屡教不改。容国如今岌岌可危,百姓水深火热,这批拿着厚禄的高官却是一概不管顾,只是依旧寻花问柳。
也难怪容国如今惹下祸患,或许容国易主,也许真的是件不错的事。只是宋渺要自己小心皇族,这是为何呢?
容国皇族显然藏了什么密辛,步蔺兰心头总是有中猜测,这容国密辛与王此番的怒火似乎有什么关联。
“阿言,容国有过错,该罚。”步蔺兰默默以灵契为海言传声,言语间是对他的安抚。
海言知晓,他实在过于了解他的伴侣,那明贬实褒的话语,是他的王后在为容国求情。
王明白,他会一时心软,会对步蔺兰的话而放过容国,即便容国屡教不改,即便凡海的污秽会要他神识受损。王本不是如此畏缩,他想的是掀起凡海的巨浪将这一切吞噬,却又不能。
“兰,吾会饶恕。”王传声而去,沁入步蔺兰耳膜的声音凉薄。
王,有些不悦了。
这般,自然是王瞧出了自己的意思,更是打算要自己如愿,正是这番才要步蔺兰不知如何是好。
他并不畏惧王的怒火,只是畏惧着王的的冷淡与不喜,步蔺兰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失控了。
宋渺进门时,便瞧见这略有些寒凉的天气,那位华国的太子殿下却是冷汗涔涔。
“殿下?”宋渺顾不得什么礼数,便过去将人扶起来,从桌上随意摸了几张宣纸,擦了擦步蔺兰的额角。
“宋渺,为何海王降灾?”步蔺兰的语气急迫了许多,抓住宋渺为他擦汗的手腕,“你知道什么?”
瞧着步蔺兰这样子,宋渺只淡淡一笑,语气似往常般漫不经心,“殿下,您与海族王什么关系?”宋渺并不着急回答步蔺兰的问题,而是抛出了钩子,不紧不慢等着鱼儿上钩。
“殿下莫要着急否认,殿下身上有一标记,那是与海族人誓约......也是欢/爱的痕迹,殿下的痕迹不一般,落在了指骨骨结处。”宋渺稍一停顿,另一只手握住步蔺兰的小指骨节,那里有一颗淡蓝色的痣。
步蔺兰自己甚至都不曾察觉,何时生出一颗痣来。
“这便是?”步蔺兰问道,手上卸了力,松开了宋渺的手腕。
“并非。”宋渺复又拿着手帕擦静了步蔺兰的那处骨节,那颗淡蓝色的痣消失不见。
奇异的食物步蔺兰见得倒是多了,见到一颗痣忽有忽无,只是轻微皱了皱眉头,“这是......?”
“白鸳草,伽浮果,说白了便是一魂一魄,殿下可曾听说过?”宋渺笑嘻嘻与他打马虎眼,又谈到了上等海域藏经阁古籍所纪录生在凡海的灵药。
对这草药,步蔺兰有些记忆,那是婴孩或童子的一魂一魄抽取出来,而后经专人养护附在有灵性的草根与野果上面。
引魂入草,抽魄附果。
算是上等海域也难见的名贵药物,毕竟这魂魄要去乱葬岗或是青楼未成形的落胎那处寻找,捉些还无意识的孤魂,抽出魂魄助他再度转生。自然,这药材珍贵,正是因为百病消,若是亲生骨血更是强魂筑魄。
“殿下是记不清了还是不知?”宋渺依旧轻笑着,却是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时间要步蔺兰回神。
“自是听说过。”步蔺兰回道,只是不知是如何的重病要此物来保命。
“是父王伤了筋骨,左右母后不得父皇疼爱。。”宋渺笑着,眼角却是不自觉渗出泪来,笑岔气了一般,“殿下可知,我当年便被上等海域到来的海族民抽取魂魄,说是我命格硬,堪堪抽取了半魂半魄,便再也抽不出什么。那人留给我母后些典籍,要她藏着交与我,而后送了灵气入我魂魄,当做是补偿。”
“什么?”步蔺兰有些惊讶地瞧着宋渺,怪不得与这位三王子没几次会面,容国王也是放心他与自己交涉。
容国王自当一个欠缺魂魄的怪胎与一个绣花枕头似的外使太子掀不起风浪,算是两人闹腾着玩乐。
“命格硬啊......怎么不能是王命......?”宋渺喃喃道。
听见宋渺半疯的言语,步蔺兰倒不觉得烦闷,甚至是觉得有些有趣,叹一声气后,也是附和。
“你身上有那位王的标记,不注入灵气自然瞧不见。”宋渺又道,“如此殿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步蔺兰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没待几日,王的灾祸退去了。
王过于纵容王后,过分溺爱他的伴侣了,王后只是一句“凡海必不会叨扰王”,便无需再言其他。
浪潮退去,容国的街市上逐渐有了人影,容国皇族又开始了耀武扬威。
大祭司大肆宣扬是如何如何与海神交互,这才保住了容国。王族则是告诫百姓,是因为他们不够尊重当今王权,这才导致海神降灾,将大字不识得几个的老百姓忽悠得晕头转向。
容国依旧乌烟瘴气,自上而下的腐败气息让人窒息。
海浪退去,猛虎断爪,现下该收拾这帮狐假虎威的老狐狸了。
渔民打捞之际,一块石碑压住了渔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石碑才被打捞上来。
石碑上刻着些文字,那颜色似乎是血红,却并未被海水浸泡而褪色,反而在水光下显得鲜亮了。
【三子继位,天下大安。】
这字刻似乎是远古,那磨损的样子并不像是刚刚雕刻出来的。
三子继位似乎是什么诅咒一般,容国王当年也是国王三子,再往上数一轮亦是。
可容国王不敢要宋渺继位,一个丢魂失魄的半疯,怎么能担得住这王位呢?
即便瞧见这石碑,容国王依旧不曾想过将王位寄托在宋渺身上,只是还对这恶魔般的诅咒有些顾忌,也不曾许诺传位于什么人。
夜,步蔺兰依旧支开众人,坐在桌案旁,等待王的慰问或是别的什么消息。
“兰,你啊,真是......”海言倒也闲着无聊,瞧一眼凡海步蔺兰收拾得如何。
王自然是不打算要步蔺兰自己想法子,便也插手了。只是他都已经费这些心思,那两人却还连个位置都拿不来,传声时到底还是随心说了一句,“真是废物。”
“王,虽此处是凡海,可容国到底不是我的地盘,我一个外人,做不了什么。”步蔺兰回答,他倒学会了,只要不与王争辩什么,王自然会偏心。
果不其然,王照旧揉了揉步蔺兰的发顶,“兰,你很不听话,吾想将你留在迷雾海内,陪伴吾。”
小心思被看穿,步蔺兰倒不觉得什么不自在,而是自然而然地将王揽在怀里,将头埋在王的身上,“阿言,再等等我好吗,时间不多了。”
“废物。”海言说道,却并没有挣开他的动作,而是温柔地安抚他的伴侣,王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温情。
约莫是寅时,容国宫中传来消息,侍从在门外恭恭敬敬禀报,容国王薨逝了。
王稍一挑眉瞧着步蔺兰,似乎有些想不到,“你做的?”
“不是。”步蔺兰急忙否认,他甚至难以接触到容国王,他的手的确还没伸那么长。
“海檀的手腕,不错。”海言淡声回应。
步蔺兰有些好奇地询问,“海檀?”
“抽取宋渺魂魄的族民,他犯了大忌,被吾驱逐出境。”王说道。
海族民为何会管顾凡海皇族事务,大抵海檀与宋渺有什么联系,思索宋渺曾被海族抽取魂魄,看来应当是海檀。
如此,步蔺兰并不过多询问,“我也该瞧瞧去,容国宫内一场大戏。”
话落,海言便消失在步蔺兰眼前,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容国宫内,几位王子为那个位置挤破了脑袋,人人都想把那位置握在手里,无人关心毒亡的容国王。
华国太子到底是外使,容国亦是附着在华国之下,这位太子一时间算是炙手可热。
几位王子恨自己不曾与步蔺兰交好,再加上那块来历不明的石碑,觉得这王位宋渺板上钉钉。只是宋渺魂魄缺失,自然不堪得大位,瞧着这位华国太子这般漂亮,自然觉得他是个漂亮花瓶,说不准只是哄一哄便成了。
众位王子眼中难掩的神色,步蔺兰有些微微犯呕,却并未表现出来。
“孤王记得有块石碑,何况自是嫡长子,三王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步蔺兰道。
大王子有些不自在,自是第一个反驳,“殿下,父王的意思,是立长而非立幼。”
“忠义自古难两全,在容,我华便是君,君命与父命孰轻孰重,各位自己决断才是。”容国王去了,这满容国上下无一人敢与他抢白,步蔺兰也不寻那些弯弯绕绕与几人纠缠。
“父王中毒而亡,那毒物似乎与三弟躲不开关系,殿下这是要维护他?”有位王子站在了大王子的队列,自然上赶着给人当刀用,站出来反驳步蔺兰。
“毒物与三王子有何关系?”步蔺兰微微皱眉,做事做不干净不想是宋渺的作风,大抵有诈才是。
“有人见到宋渺的侍从与御前侍候的小太监交涉,三王子寝殿中也有些砒霜,物证人证俱在,这便是证据。”那位王子复又说道,露出一个大权在握的笑。
蠢不自知......
步蔺兰皱眉瞧着,若是他不在此,宋渺夺位也是未尝不可。
“那一小包的砒霜将人致死还是困难,何况若是三王子做了,他会这般蠢,出这样小的纰漏?”步蔺兰猜了个大概,合该是宋渺下的毒,如此漏洞百出,求得便是一个险中胜。若是想着与他有关,想到这一层也是觉得不妥,还真是好算计。至于王口中那位海檀,大抵便是宋渺身后的某一份助益。
次日,容国朝臣也是为此争论不断,大王子与三王子的党派相互之间你来我往,削尖了脑袋为自家主子讨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