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和季大少爷吵了一架,第二天早上,阮虚白还是准时出去义诊,他如今根基全无,在季家没有丝毫的话语权,只能任人摆布,想要摆脱束缚,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首先最紧要的,就是要有钱。
如今他身无分文,只好先接受季家的馈赠,等到将来再找机会还给他们。
第二天,阮虚白照旧出去义诊,为了扩大自己的知名度,他又选择了去护国寺,那里人流量大,而且他有一个固定的义诊地点,也方便让其他人寻找。
昨天初次露面,除了后来被季明杨搅和了,其他的还算可以,有些摊贩看他又来了,存了两分试探的心思,想过来试试他的功力,在这个医术相对匮乏的时代,他一共有两辈子的经验,寻常的大夫跟他不能比。
人们看他年纪虽小,行医问药都颇有章法,一时之间颇为新奇。
原本一派祥和景象,异变陡生,一个拿着刀的歹徒闯入了人群中,但凡是稍有挡路的人都被他不耐烦地推开了,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
阮虚白正要拉着流风闪开,那歹徒不知怎么瞄上了他们,一把抓过了流风,把刀架在了流风脖子上。
“别过来,都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歹徒大喊,此时的场地前已经没有人了,阮虚白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歹徒,常怀德带着手下赶到了。
他恨恨地看着歹徒,想他英勇无双,少有败绩,竟然大意了 ,被一个歹徒威胁上了,幸好,幸好歹徒没有劫持小美人儿,这么美的一张脸,要是死了残了多可惜。
流风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腿都吓软了,想哭不敢哭,只能祈求地看着阮虚白,三少爷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他还不想死呢。
常怀德很没面子,语气很不好,“杀吧,杀了他你直接就是死刑。”
歹徒的脸色更僵了,正想说什么,阮虚白却上前一步说道:“放了他,我来做你的人质,我家很有钱,可以给你很多赎金,让你远走高飞,他只是我的小厮,劫持他你什么也捞不到。”
常怀德惊讶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于是低声对阮虚白说道:“你为何要如此冒险,赶快躲起来,交给我们来处理。”
阮虚白没时间应付他,敷衍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到如此不走心的答案,常怀德无语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反问回去,你跟一个作恶多端的贼子交流,这就是你所谓的心里有数?
他正打算把阮虚白强行拉走,歹徒有反应了。
听到远走高飞这样的字眼,歹徒的瞳孔兴奋地张大了,他迟疑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既然你是少爷,为什么要豁出命来救一个小厮?”劫匪声音颤抖地说。流风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本来想说不用救我,为了我不值得,但是阮虚白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眼神那么笃定,流风意识到三少爷心里是有计划的,于是不敢随意开口了,免得破坏了他的计划。
阮虚白淡定无比,看起来就很可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而且我家那么有钱,我活着比死了价值更大,你不会杀我的。”
歹徒很明显被说动了,命令道:“你过来,快,别磨蹭。”
阮虚白高举双手,做出一副配合的样子,在他距离歹徒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歹徒蓄力,似乎想要耍花招。
阮虚白果断退后一步,疾言厉色地说:“你想做什么,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我不过去了,你爱杀就杀吧,没有人质以后你必死无疑。”常怀德也很配合地往前走了走,凶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歹徒。
歹徒慌了,“别过来,我不动了,不动了。”
阮虚白再次朝着歹徒走过去,在距离歹徒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这个距离刚好,你先把人放了,然后就可以来抓我。”
歹徒看了看距离自己有不少距离的常怀德等人,一咬牙,把流风推了出去,就在他伸出手要抓阮虚白的时候,一道黑影直冲面门,常怀德已至歹徒眼前,给了他当胸一脚。
这一脚蕴含着常大公子被戏耍威胁的怒火,力道极大,歹徒直接飞了出去,然后就被一扑而上的廷吏控制住了。
这帅气的一脚让常怀德感觉自己找回来了些许面子,他得意地笑了笑,对阮虚白道:“认识一下,我名常怀德,旭日阁统领,你叫什么名字?”
“阮虚白,一个普通的大夫,方才多谢常统领救命之恩。”阮虚白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还是个吃国家饭的纨绔,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旭日阁统领。
常怀德笑了,“普通大夫,普通大夫会有你这样的胆识与智慧吗?”
阮虚白平静道:“过奖了,我只是在强撑而已,还是常统领武艺高强,那一脚简直太及时了。”
前世在医院上班,他经历过医闹,那次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后来他们医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演习,这些都是演习的时候学到的。
“三少爷,三少爷,您受伤了没有?”流风刚才那一摔,把脑袋都摔晕了,爬起来之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就过来找阮虚白了。
方才歹徒的刀划破了流风的脖子,所幸伤口不深,阮虚白看他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了,“我没受伤,别担心。”
流风却哭鼻子了,“呜呜,三少爷,都是我连累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爷和大少爷交代啊。”
“三少爷。”常怀德饶有兴致地重复了这个称呼,“原来你就是季家那个流落在外的三少爷啊。”
阮虚白笑了笑,没说什么,可见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常统领,你忙吧,不打扰了。”然后他扶着流风回了摊位,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包扎。
常怀德看了他一会儿,越发觉得这个小大夫讨人喜欢,心地善良,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有勇有谋,还长得这么好看,他还是头一次对一个男子这般感兴趣,公务在身,不便耽搁太长时间,下次再遇见,定要好好聊聊。
今天流风受了惊吓,再加上百姓都被吓走,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阮虚白就提前回府了。
阮虚白觉得自己和季府不合,自从他进了季家,就没安生过,现在又迎面撞上了季寒彻,丞相大人可不像他大哥那么好对付。
“这是去哪了?整日不见人影。”季寒彻的语气似有不满,还若有似无地瞪了流风一眼,把流风吓得直缩脖子。
不过阮虚白才不会在乎他生不生气,什么也不想遮掩,“出去义诊了,故而不在府中。”
季寒彻哼了一声,“义诊,堂堂丞相家的公子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明明声音不大,其中蕴含的威势却不小,流风直哆嗦,阮虚白却像没事人似的,“我只是个私生子,而且义诊是行善积德的好事,还不至于到给季府抹黑的地步吧。”
流风惊了,三少爷好勇,竟然敢和老爷犟嘴,连大少爷都不敢,糟了糟了,三少爷这下惨了,流风怕阮虚白再次口出狂言,偷偷用一只手拉了拉阮虚白的袖子。
“这些年没有教导你,竟然让你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你是相府的公子,将来是要走仕途的,岂能沾染这些蝇营狗苟?”季寒彻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当面顶撞过了,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复杂至极。
阮虚白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他用特别狂的语气说道:“治病救人才不是蝇营狗苟,在官场上虚与委蛇,两面三刀才是见不得光。”
这下连季寒彻身边的人都惊了,三少爷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说话这么气人,竟然敢讽刺丞相大人两面三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旁的庶子想让丞相多看一眼都不能如愿,老爷对三少爷如此上心,三少爷居然不知好歹。
等到三少爷被老爷厌弃了,就知道在这相府里,无人问津是多么可怕了。
“越发没有规矩了,你就这么跟父亲说话吗?给我在院子里反省,这段时间不许出府。”季寒彻的青筋都快被他气出来了,知道多说无益,干脆让他清醒一段时间。
阮虚白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老爹一生气就爱关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但是他今天的气人技能可没有发挥完呢,“我从小在乡野之间长大,粗鄙不堪,让父亲失望了。只是可否给我的院子增加一些膳食,每天喝稀粥真的吃不饱。”
一听他说长于乡野,季寒彻为数不多的慈父之心被唤起了,心想总归是季家对不住这个孩子,“稀粥,怎么会只有稀粥,我季家还没有潦倒到这个地步,辛瑞,怎么回事。”
辛瑞在心里叫苦,面上却不敢显现出半分,“回禀老爷,小人并不清楚此事,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