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两个孩子还小,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强硬地将他们分开反而不好。”季明松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即便是为了孩子,他们最好暂时不要和离。
季寒彻看他胸中自有成算,也就不打算棒打鸳鸯了,他们季家也不是那么不能容人,养着申氏让她做个富贵闲人也就罢了。
原本季寒彻书房里说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传不出去的,不知为何,季寒彻有意让季明松休妻再娶的事情却在季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时之间,申氏成了整个季府新的笑话。
申氏虽然性格高傲,但是仍然承受不住被休会带来的闲言碎语,一下子低调起来了,生怕把季明松惹毛了,真把自己给休了。
经此一事,季明松才发现两个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么多委屈,这对于一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来说是不小的打击,他开始有意与两个孩子培养感情,也感受到了从前没有体会过的温情。
从前两个孩子对他敬重有余,亲近不足,他只不过是关心了几次他们的吃穿,两个孩子就也学会关心他了,每日主动和他说自己做了什么,会哄他开心。
他如今才体会到,跟孩子相处可比跟那群姬妾相处舒心得多,因为孩子做事说话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小厨房最近的菜甚至比之前还要丰盛,让流风百思不得其解,阮虚白说可能是谁关照过。今日的菜简直称得上奢华了,佛跳墙、枸杞鸡翅汤、金玉满堂、吉祥如意卷,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流风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要是平日里,阮虚白会把菜直接分他一半,可是今日实在过于反常,阮虚白留了个心眼,没有贸然下口,对着这一桌子菜研究了一会儿。
“少爷,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流风的眼睛紧紧盯着菜,鼻间被菜的香气萦绕着,陶醉得不得了,阮虚白看出了些许端倪,微微一笑。
“只怕这些菜我们消受不起,里面加了东西。”阮虚白笃定。
流风瞪大眼睛,“加了东西,少爷,你确定吗,这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
“气味不对。”阮虚白道,“你对中药的味道不熟悉,所以闻不出,我常年在中药堆里,所以能辨别出来,菜里被加了巴豆,吃了你的肚子可就有的闹了。”
流风苦闷道:“啊,还以为能大饱口福呢,谁这么缺德啊,竟然给少爷下药。”
“谁知道呢,看不惯我的人吧。”阮虚白觉得挺没意思的,他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小人没有换成无色无味的毒药。
也许他们只把这当成一个玩笑,想给自己一个教训,但是他已经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查清楚是谁做的很简单,幕后之人可能以为他会咽下这个哑巴亏,但是他偏不。他让流风叫来了大管家,神色平静地请他帮自己查清楚是谁干的。
大管家也很无语,季府里竟然还有人会耍这种小孩子手段,还被发现了。
季明杨从族学放学后,迫不及待地跑来心远堂,想要嘲笑阮虚白腹泻不停的丑态,却看到阮虚白一脸淡然地看书,顿时傻眼了。
“你,你怎么没事啊?”季明杨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这话一说,阮虚白就知道是他干的了,他没想到季明杨竟然这么蠢,自己还没查呢就送上门来了。
“你很失望吗,”阮虚白嘲讽道,“我没想到你这么蠢,竟然用这么低级这么下作的手段。”
“你敢骂我?”季明杨气得要跳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就是一个私生子吗,我可是嫡出的少爷,你不讨好我就算了,还几次三番地和我作对。”季明杨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看你穿得那副穷酸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府破产了呢,我身上这个玉佩看到了没有,这可是上好的芙蓉玉,母亲特地给我弄的,整个京城也也就只有几块儿,你没见过吧。”
他这些争风吃醋的孩子话阮虚白根本不在乎,阮虚白本不想和他计较,毕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而已,但是他这次的做法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这次是泻药,下次是不是连毒药也敢放?必须趁早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算什么,但是我仍然是你名义上的三哥,不敬兄长,你的书都白读了,”阮虚白冷哼一声,“我是管教不了你,我会告诉父亲和大哥,让他们来管教你。”
季明杨咬牙,“好,你好得很,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就跑,准备去找向容救他。
流风看着他跑走的背影,不满道:“四少爷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您啊,明明他已经……”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住嘴,却还是被阮虚白接过了话头。
“明明他已经受尽宠爱,是不是?”阮虚白问。
流风讪笑,想糊弄过去,阮虚白接着道:“正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尽宠爱,所以才更加不能容忍其他人夺走属于他的注意力。”
大管家办事很利索,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回禀三少爷,这件事是,是四少爷院子里的小厮康旺做的,他勾结了您院子里的小厮照夜,将巴豆下在了您的饭菜里。”
大管家看了看他的表情,可能是怕他不满意,又拍起了马屁,“多亏三少爷机智过人,没有被算计成功。”
阮虚白问道:“他们给了照夜什么好处?”
“这个,”大管家有些踌躇,“给了一些金银财宝,还说,咳,还说以后可能会让他到四少爷的院子里伺候。”
原来是这样,主谋是季明杨,负责执行的是季明杨的小厮康旺和他院子里的小厮照夜。季明杨不缺钱,给了照夜不少好处,再加上照夜觉得跟着他没前途,打算搏一搏,去季明杨的院子,很是积极地帮忙办了。
阮虚白奈何不得季明杨,大管家也是一样,也没有必要为难他,“管家打算怎么处置照夜?”
季明杨院子里的人他管不着,他自己院子里的小厮总能处置了吧,他虽然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冷酷的封建地主阶级,却也不是圣人,不会容忍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在自己身边。
“背主的奴才留不得,自然是打发出去最为妥当。”管家看他没什么反应,知道他大体上是满意的,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
这件事情又传到了季寒彻的耳朵里,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厌恶更甚,从前因他是幼子,对他多有偏爱,疏于管教,让他养成了这样一副惫懒的性子,季寒彻有些后悔,现如今再管束显然有些晚了。
不过,即便有些晚,也不能轻易饶过他。
季寒彻知道小儿子正在向容那里躲着,也没有放过他,大步去了正房。
季明杨正在跟向容撒娇耍赖,完全没提自己闯下的祸,把向容哄得很开心,连一旁的季逐云小脸上都是笑意。
三人一见到季寒彻,脸上的笑意俱都收敛了,向容本想起身迎接他,季寒彻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起来,紧接着就看向了季明杨。
那视线的杀伤力让季明杨一哆嗦,他强撑着问道:“父亲,您找我有事?”
季寒彻用挑剔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声音威严,“你给你三哥的饭菜里下了泻药是不是?”
向容一惊,看向小儿子,她现在可算是知道方才小儿子为何急匆匆过来,还推说是专门来看她的了,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贴心。
她想替儿子说说好话,但是看到季寒彻不容置疑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说话也不好使了,只能让儿子自求多福。季逐云这些日子胆子大了一些,此时也不害怕,兀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季明松的笑话。
季明杨本想否认,但是想想撒谎的后果应该更加严重,不情不愿地承认了,狡辩道:“父亲,我只是想跟三哥开个玩笑,没想做什么。他就为这么件小事跟您告状啊,也太玩不起了,您公务繁忙,岂可为这些小事烦心。”
他一说话,季寒彻的火气反而更大了,“开玩笑,你的玩笑就是给别人下泻药吗,那你哪天也想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也要给我下药啊。”
谁都知道季明杨不可能这么大胆,但是季寒彻把这个大帽子扣在他头上,他根本不敢反驳,顺从地低下了头。
殊不知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让人恼火,季寒彻也熄了教育他的心思,只道:“你去跪祠堂,没反省好不许出来,也不准吃饭。”
“老爷,这……”向容有些怔愣,这罚得也太重了,她的孩子她自己知道,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时候爱玩爱闹了一些。
孰料季寒彻留下了一句“慈母多败儿”就走了,向容都多少年没被人指责过了,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对于儿子的悲惨遭遇她也爱莫能助,季明杨只好哭唧唧地去跪祠堂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季逐云悄悄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