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很安静。
沉默两秒后,盛郁把手搭了上去。
薄序手指稍一变动,将他的手反握的紧了点。
两人手指虚虚扣进对方的指间。
薄序的体温总是凉凉的,在炎热的夏季触上去时像是摸着块温凉的玉石,很舒服。
他的手骨架很大,几乎能把盛郁的手全部裹住。
盛郁轻轻呼吸下,这种肌肤紧密相触的感觉太好,生理上的舒适让他刚才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牵了会后,盛郁的情绪缓过来了,开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难堪。
……薄序想和谁说话都是他的事,他在这质问个什么劲,他和薄序又没有多熟。
上课的预备铃已经打过了,楼梯口内,盛郁轻轻抿下唇,晃下薄序的手,试图转移话题:“薄序,我们回教室吧?”
薄序眼皮动下,看他:“不生气了?”
盛郁被他说得一尬:“我没……”
“宗晓晓是来还耳机给我,我没跟她讲几句话。”薄序打断他。
盛郁一呆:“哦……”
片刻后,他又反应过来:“不是,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是吗,”薄序瞥他,语气清淡,“我以为你在找我要解释。”
盛郁:“。”
虽然他当时的话听起来确实是这样,但就是感觉哪里很奇怪……
盛郁不说话了,小幅度动了下身体,靠到后边的墙面上。
“我刚才就心情不大好……”他动了动嘴唇,“……迁怒你了,抱歉。”
薄序嗯一声,也没追问他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站在一边,继续这么单手牵着他。
薄序没有追问的态度让盛郁感到放松,两人又牵了会后,薄序突然发问,“昨天走得急没有问,你……”他上下打量一眼盛郁,没有将那个词说出来,“经常这样?”
盛郁顿了一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含糊地嗯了声。
“要跟人牵手?要人抱?”薄序问,“还要别的什么吗?昨天你好像发病很严重,现在牵手就够了吗?”
“够了,”盛郁有些脸红,连忙打断他的话,“现在症状没那么严重,牵手就够了。”
薄序轻轻一颔首。
盛郁犹豫下:“……不过最能缓解的还是,那什么,抱……”说到那个字时他很不好意思,声音都弱了许多。
薄序嗯声,记下后又问:“犯病的频率高吗?”
盛郁:“一周两三次?”
薄序点下头,“如果以后再难受,”他声音平平淡淡的,“你可以再来找我。”
可以来找——
等等,可以什么??
盛郁有点傻:“可以吗?”
如果薄序同意的话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可以不用每天被痒意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用再整天担心这个秘密在他不受控时再被其他人发现。
薄序看他一眼,他单薄的眼皮显得锋利冷淡。
他收回眼神。
“嗯,”他说,“可以。”
两人赶在上课铃回到了教室。
这节是老陶的数学课,盛郁刚回到座位上,老陶就踩着铃声走进来了。
他先放下书本,笑呵呵道:“上课前我先宣布一个好消息,恭喜大家,我们班昨晚的节目表演得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班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老陶笑着扫过班上每名同学:“这次能得第一名多亏了我们班表演小组同学的付出,来,大家给他们鼓个掌吧。”
班上顿时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
昨晚上文艺汇演还没结束,关于盛郁的照片就在学校里传飞了,校园墙上也一堆舔颜的。
照片里男生虽然穿着女装,但却能很清晰分辨出是一个男生,面容精致,抬眸垂眼间自带一股冷淡感,服装在他身上没有其余男生的搞笑感,反而像衬着花束的包装,愈发显出花束的美丽来。
不时有同学偷偷朝盛郁打量过来,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次能得第一最大的原因是谁,这次投来的目光不再是像以前那样防备和试探,而是掺了点同班同学间的善意和起哄。
盛郁还在想刚刚薄序说可以去找他安抚皮肤饥渴症的事,注意到班上同学的目光后,不太自在的竖起了课本,将这些视线全部隔绝在外。
老陶等大家的激动过去后,又咳咳嗓子:“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他压低嗓音,“同学们,我们高三开学来的第一场月考就要来了。”
班上同学们瞬间萎了:“唉……”
老陶:“月考近在眼前,大家不要浮躁,再接再厉,保持学习劲头,尤其是某些同学,希望可以在接下来的考试中一雪前耻,考出好成绩。”
在提及“某些同学”时,不知道是不是盛郁的错觉,老陶好像似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盛郁:“……”
作为期初考试拉低了一班平均分的倒数,盛郁默默低下了头。
盛郁的成绩其实也不算特别差,上次期初考试里虽然数学成绩是离谱了点,但语文英语都有一百以上,理综里的生物也大差不差,虽然在一班是倒数,但在全校也坚强的排到了倒数六十一名。
虽然宗国年和楚楠对他都没有要求,他成绩再差也没什么,但……盛郁想到了宗晓晓。
总归不想比宗晓晓差。
盛郁讨厌学习,但更讨厌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要努力学习的欲望。
这节课之后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高三学习紧张,有特权可以不用下去跑操,盛郁说干就干,一下课,就立马摊开书本准备勤学苦读。
然后十分钟还没到,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于柏传来的手机消息震醒的。
盛郁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脸边睡出的红印子,打开手机。
上面是于柏给他分享的一则笑话。
盛郁打了哈哈哈过去,然后想了想,敲字问于柏:【如果我想在下次月考中一鸣惊人,考进年级前一百五,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刚刚去翻了锦城中学的期初成绩排名表,宗晓晓排一百五十四。
那边安静了很久。
【你盛小爷:?】
于柏终于小心翼翼发来一句话:【郁子,你又生病啦?】
【你盛小爷:?】
【你盛小爷:我认真的。】
【你于爷爷:那没戏,我记得你上次期初考试的数学就考了二十分对吧。】
【你盛小爷:是二十三,谢谢。】
【行行行,二十三】于柏也不跟他纠结,想了想,说,【想进前一百五也简单,你找个学霸带你飞不就行了?】
【你盛小爷:怎么带?】
于柏明显深谙此道:【给学霸点好处费,你俩考试中途出来上卫生间,然后让他把写了答案的小纸条给你就行了。】
学校平时的月考不会看那么严,尤其才高三上,考试时出来上卫生间根本没老师看着,换答案十分之容易。
盛郁面无表情地打下四个字:【作弊可耻。】
【你盛小爷:我要靠实力。】
【你于爷爷:?】
【你于爷爷:行吧。】
【你于爷爷:那你加油:)】
关掉手机,盛郁头疼地趴到桌子上,看面前的课本和练习册。
毫不夸张地说,他是真一点都看不懂。
头痛。
正这么头痛的时候,教室门口传来点动静,盛郁抬起头,就见薄序打完水回来。
刚刚于柏那句“找个学霸带飞”窜进脑海里。
“带飞”不一定非要是作弊,实打实找个学霸帮忙辅导也是一种带飞。
那还能有比薄序这个年级第一更学霸的存在吗?
感觉看到了希望,盛郁于是拿起课本,起身走到了薄序身边。
薄序的同桌是个瘦猴似的小眼镜,盛郁看向他:“可以让我暂时坐下你位置吗?”
看出两人有话要说,小眼镜哦哦两声,抱着书坐后面去了。
盛郁坐在了薄序旁边。
“薄序,啊不,班长,”他斟酌着问,“你觉得,一个在期初考试倒数的人,经过一个月的刻苦努力学习,有可能创造奇迹,冲进年级前一百五吗?”
薄序转了下手里的笔:“有。”
盛郁眼睛一亮:“真的?”
薄序散漫嗯一声:“梦里有。”
平心而论,盛郁成绩确实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锦城中学高三理科一共六百多人,想直接从年级后五十窜去前一百五,还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盛郁:“……”
盛郁直接忽略了他这句话,清清嗓子,继续问:“班长,你有没有兴趣帮助下初入班级、还不适应的新同学呢?”
薄序嘴角一弯:“新同学?”
盛郁正色:“是的,无助弱小的新同学急需要热心善良的班长来帮助。”
“嗯……”薄序仿佛在思索,不过还没等盛郁燃起希望,他就开口,“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热心又善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没人通知我。”
“……”
盛郁有一瞬间都想撂挑子不求了,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深呼吸一下,又软着语气说:“薄序,你帮一下我嘛,我不会白占你便宜的,我可以付你补课费的。”
盛郁的音色很好听,是那种很脆很干净的少年音,刻意压低后就显得软乎乎的,跟平时故作冷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薄序微不可见一笑。
“可以,”他终于答应,“不过补课费就不用了,”他想了想,“你求求我?”
薄序嘴角微弯:“你求求我,我或许会愿意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