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薄序捏了一脸血,盛郁一下就要发脾气,但还没等开口,薄序就打断了他的话。
“走了。”薄序收回手,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盛郁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又望望后边倒得那些人,迟疑:“这些人……”
“不用管。”薄序冷淡。
长山街每天闹事的人虽然多,但都有默认的规矩,闹归闹,打归打,都自己解决,别捅到明面上去,像这种主动来找事的就更不敢去报警了,一来显得太孬种,传出去就没法在道上混了,二来自己身上都背着事,哪敢找警察。
像上次那样被正义路人举报进派出所只是个意外。
既然薄序说不用管,盛郁便也没再往回看,快两步跟上他。
他一路跟着薄序到了他家。
一到家,薄序就先去卫生间冲了把澡。
盛郁坐在客厅里等他,或许也不能称为客厅,毕竟盛郁从没有见过这么狭小的客厅,一张老旧沙发,两张椅子,一个茶几就没了。
整个房屋都很小,墙面泛黄,布帘洗得褪色,窗户还是绿玻璃的那种,阳光透进来,被折射成带着点梦幻的绿色光。
没有空调,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送来带着点燥热的自然风。
盛郁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地方。
他从小出身就好,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个公司老板,公司产业虽不说做得有多大,但富裕是说得上的,即便后边公司破产,父亲跳楼自杀,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里楚楠手里留着的钱也够他们租个干净整洁的小公寓。
后面进了宗家就更不愁吃喝了,被养在别墅的那几年,虽然无法自由行动,但一切用品都是最好的,宗父怕他无聊,还专门在别墅后边给他修建了一个小花园。
薄序家的一切对盛郁来说都很新鲜,像一场新奇的冒险。
他坐了坐身下明显有弹簧感的老沙发,带着嘎吱声的回弹让盛郁感到了丝乐趣,他正准备再用力坐一下时,咔哒一声,卫生间那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盛郁一下停下这个幼稚的动作,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薄序半裸着上身,用毛巾擦着湿发从卫生间走出来,带出一大片热汽。
男生的身材很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肩阔腿长,腹部人鱼线流畅,身材极好。
盛郁对比了下自己毫无腹肌的肚子,有点自闭地闭上眼。
那边,薄序完全没注意到盛郁在悄悄自闭,擦完头发后,打开冰箱拿了罐雪碧给他:“能喝吗?”
盛郁目光留恋的在雪碧罐上停留了下,然后摇头:“不能。”
他迟疑下还是说了:“你之前送我的蓝莓面包和可乐我也都没打开,放在我柜子里了。”
薄序很快想通:“蓝莓过敏?”
盛郁点头。
“嗯。”薄序没多说,重新回去拿了瓶牛奶来,插上吸管递给盛郁。
等盛郁乖乖捧着牛奶喝了,他才问道:“在我家吃午饭?”
已经十二点了,盛郁肚子确实也饿了,想了想问:“你烧吗?”
“嗯。”
想想也是,薄序一看就是自己住,也不可能总是在外面吃。
盛郁便点点头,说好。
薄序把上周在餐馆里盛郁跟他说的忌口食材都说了遍,然后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忌口吗?”
没想到薄序记性这么好,盛郁有些惊讶,仔细想了下,又从脑海里扒拉出一些:“还有虾、茄子……这些也不能吃。”
听他又报了一堆出来,薄序这次没忍住,终于轻轻笑了声。
“盛郁,”他说,“你真的好娇气。”
盛郁有点恼羞成怒,他忌口那么多又不是他的错,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跟于柏那些正常人一样想吃烧烤就吃烧烤,想喝可乐就喝可乐啊。
他上次怎么会觉得这人人还不错的?
“你嫌麻烦不想做就算了,我自己点外卖吃。”他别过脸,冷声道。
“没说不给你做,行了,坐这等着,我去买菜。”薄序捋了把他头发,去套了件黑t,打开门下楼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徒留被猝不及防摸了头的盛郁炸着一头毛呆在原地,瞪大眼睛。
不是。
盛郁懵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生气。
刚刚薄序摸他头??
而且撸他头的手法怎么跟撸小狗小猫一样啊??
薄序做饭的速度很快,买完菜回来没出半小时就做好了三菜一汤,让盛郁惊讶的是,薄序做饭也很好吃。
盛郁边动筷子,边偷偷抬眼看了眼对面的薄序。
薄序似乎做什么事都很完美。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弱点。
一顿午饭吃得有滋有味,连带着薄序刚刚撸他头的事盛郁都决定大方的不计较了。
吃完午饭后,薄序继续给他辅导功课。
又是痛苦的一下午过去,临离开前,盛郁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校服。
“校服还你,之前一直忘了。”盛郁说。
等薄序接过后,盛郁又想起之前自己那个疑问,于是问道:“你平时都用什么洗衣液啊?”
不清楚盛郁问这个做什么,薄序挑下眉,报了个非常便宜大众的牌子。
“哪个味的啊?”
薄序便又报了类型。
盛郁点点头,记下后往屋门处走,但没过两步,又停下了,他转向薄序:“对了,我还没有加过你微信。”
两人扫完码后,盛郁往屋门处走几步,想到什么再一次停下。
见他还不走,薄序有点好笑,抱臂,懒懒靠在墙壁上:“怎么,想留下过夜?”
“不是!”盛郁一口打断,转过身,抿抿唇,“那什么,抱一下……”
周日两人不见面,想抱也抱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薄序喉咙间溢出点低哑的笑,走过来,微俯下身,很轻地拢了下盛郁。
他有一米八几,盛郁才一七六,薄序能很轻易的笼住他。
盛郁趴在他肩上,忍不住深深吸了一下薄序身上的气味,又用脸颊蹭了蹭他胸口的衣服布料。
动作还不太熟练,带着点生涩和不好意思,跟幼猫蹭人似的。
薄序忽的又想到了之前程威问他的话。
他想,盛郁确实是一只猫。
一只很好骗,用猫条随便引诱下就会跑过来的笨猫。
回到家,吃完晚饭洗完澡后,盛郁点开微信,通过了薄序的好友验证。
薄序的微信名很简单,一个“Xu”,是名字的拼音字母。
头像是个黑色月亮,朋友圈没有,个性签名也没有,简直将性冷淡风发挥到了极致。
盛郁趴在床上轻轻撇下嘴,想想还是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你盛小爷:[敲敲.jpg]】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个相同的表情包。
【Xu:[敲敲.jpg]】
【你盛小爷:?你偷我表情包】
【Xu:嗯。】
盛郁心里嘁一声,心想真没劲,表情包都要偷他的,不过心情却变得很好。
薄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知道他皮肤饥渴症秘密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鄙夷不适的情绪,这让盛郁跟他相处时感到放松和愉快。
【你盛小爷:[睡了.jpg]】
那边又回过来一个嗯。
发完消息后盛郁却没有睡,想到薄序说的那个洗衣液牌子,盛郁翻身坐起来,点开同城跑腿,下单了一个同牌子同气味的洗衣液。
跑腿小哥来的很快。
盛郁飞速下楼,拿到洗衣液给了小哥一个五星好评后,就迫不及待随机挑选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拿去了卫生间洗。
夏晚衣服总是干的很快,加上盛郁刻意用了烘衣机,没出半小时衣服就干了。
盛郁换上衣服,然后倒回自己的床上,关灯睡觉。
十分钟后,盛郁在黑暗中茫然睁开眼。
奇怪。
他不信邪地翻身坐起来,仔细嗅了嗅身上的衣服。
味道一样的啊。
可好像就是和薄序身上的气味有哪里不同。
到底是哪不一样呢……盛郁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没想通。
最终,那瓶洗衣液还是在盛郁手上落了灰。
之后的一个月,盛郁在疯狂的背书做题里度过。
和薄序加了微信后,功课辅导起来就更方便了。
一次晚上盛郁试探着把不会的题目发给薄序,得到回复后,两人的聊天记录就逐渐变得多起来。
很快就演变成盛郁拍照发题目,薄序回视频讲解,盛郁再一道道点开来听的模式。
之后薄序大概是嫌麻烦,直接点了视频来给他讲课。
男生冷淡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薄序讲题时不会讲太多废话,条理明晰,视频里偶尔会入境一点卷子笔记本以外的东西。
上次盛郁没进去薄序的房间,视频中薄序的书桌、笔袋、台灯都是简约的黑白款,是很冷淡的风格。
有一次镜头晃了晃,盛郁还不小心看到了薄序身后的床铺。
灰白色格子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哪都很整洁,没一般男生的乱七八糟。
盛郁边听边咬着笔努力思考,时不时问薄序几个问题。
随着月考一天天临近,盛郁熬得也一天比一天晚,有一次趴在镜头前直接迷迷糊糊的累睡着了。
这天刚好碰到程威来找薄序。
程威这几次晚上来找薄序的时候总能碰见薄序在跟人视频,今天再次撞见,实在忍不住了,鬼鬼祟祟地移过来:“薄哥,我问你个事呗。”
“说。”
前两日隔壁市的一家地下赌场被匿名人士举报,里边赌得正大时警察当场破门而入,在场人员全部进了警察局接受调查,薄红芳的老公也牵涉其中,她急着去捞人,没了心思继续来找薄序麻烦,薄序的生活又重新回归平静。
他翻下给盛郁整理的题目,见程威还没说话,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程威心一狠,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薄序在他刚进来就合上了手机,程威只瞥见了手机画面一秒,但就算只有一秒,也足够程威看到个大概了,视频里的那脸,白!那头发,黑!那手胳膊,细!
一看就是个漂亮妹子。
程威痛心疾首:“薄哥,你不厚道啊!你兄弟我干什么都没瞒过你,你谈恋爱怎么还瞒着兄弟我呢?!”
他一脸八卦地打听:“我刚瞥那一眼,感觉我嫂子好像挺漂亮啊,哎,哪个班的女生啊?不会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去,薄哥你要是谈恋爱了我们学校不得心碎死一片人。”
“……”薄序奇怪地看他一眼,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你想多了。”
程威一脸“真的吗我不信”:“那你每天晚上跟谁打视频呢?”
薄序淡声:“补课对象。”
程威哦一声,心里嗯嗯,每晚打视频的补课对象。
等程威走了,盛郁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了两下眼睛,他刚才也听到了点动静,声音含糊地问:
“薄序,刚才你那边有人来了吗?”
薄序:“嗯。”
“哦,”盛郁打个哈欠,随口问,“谁啊。”
“程威。”
这个人盛郁知道,是薄序的朋友,在学校时经常能看到他和薄序走一块。
盛郁继续随口闲聊:“他来找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薄序忽然一顿,说,“他看到你了。”
“哦。”盛郁疑惑应一声,看到就看到了呗,他难道见不得人吗。
盛郁:“他是说什么了?”
薄序想了想,提炼出程威刚刚说的话:“他觉得你漂亮的像女生。”
盛郁:“?”
盛郁当场大怒。
之后一连几天他碰见程威时没给他好脸色看。
走廊上,程威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位全校出名的转学生冷冷扫了眼自己后离开,看向身边的薄序。
“薄哥,我是得罪你们班新同学了吗?”
薄序思考着唔一声,表情十分无辜:“可能?”
程威茫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