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舟下意识的闭上嘴,走到南屿身旁看到他怀里的江青枝眼皮要合不合,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阿爹,我现在要干什么?”
南屿用同样低的声音道:“把前院晒着的粮食翻一翻就成。”
他已经把馒头蒸上了,灶头里的火不需要一直看着,烙饼都烙好了,正放在碟子上晾凉。
江璟舟了然,轻手轻脚离开疱屋。他还差一点就把试题抄写完成。
前院江青梧正用树枝滑动着一根根苞米,像是在玩游戏。
“梧哥儿。”看到他,江璟舟浅笑着喊人。
“小叔,我好无聊啊,没有人跟我玩。”江青梧回头,起身小跑到他身边,抱住了江璟舟的腿。
江璟舟将他抱起来,“等小叔翻完东西就跟你玩。”
今日的阳光好,苞米晒得也差不多,今夜就能脱粒。
翻完了小麦跟苞米,他就空闲下来,看了眼天色,他问江青梧:“梧哥儿,待会小叔送饭到地里头去,你要不要跟小叔一起?”
江青梧看了看晃眼的太阳,撇撇嘴,“小叔,我会不会被晒成小鱼干啊?”
他很想出去玩,但害怕被晒。
“不会,看到小叔头上的帽子了吗,这个会遮住太阳的。”江璟舟说。
江青梧捂着脑袋,想了很久,最终被想要玩耍的心打败了,“好的,我想去地里,那儿有人可以陪我玩吗?”
江璟舟不敢保证,“如果没人跟你玩,小叔就带你回来好不好?”
“好。”江青梧奶声奶气的。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江璟舟抱着江青梧去了疱屋。
屋内,南屿正在把馒头放在用竹篾编制的食盒提篮里面,等馒头装完已经用了两个食盒。
烙饼,小咸菜还有筷子,他用了一个食盒装。
“来了,快点把放凉的酸梅汤装到坛子里。”看见江璟舟来,南屿喊道。
酸梅汤是早上,南嘉下地前熬的,这会正放凉。
“好。”江璟舟把江青梧放下,叮嘱:“你在外面等着小叔。”
坛子大,他只需要用瓢盛酸梅汤到坛子里就行。
酸梅汤装满了一个坛子,用塞子塞住后。南屿也把送去地里的面食装好。
“天色也不早,可要快些把吃的送到地里去。”南屿拎着食盒到疱屋外面,边走边说。
江璟舟明了,“我省的了,阿爹你可要在家里守着?”
南屿反问:“共三个食盒,一坛子的酸梅汤,我在家里头,你如何把吃食带到地里去?”
江璟舟一时间也没想到这个,他就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确实拿不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是我想岔了。”
南屿见他这副模样,跟着笑出了声,“待会把吃的送到地里,我就赶紧回来看枝哥儿还有看粮食,你等他们吃完了就收拾东西回来。”
他这次是不敢独自让小孩子待在家里。
近来农忙,呆在家里的小孩子都被拐子拐走了。
“成。”江璟舟提着一个坛子,一个食盒首当其冲。
到了前院,他把草帽给自己还有江青梧戴上,路不算远,小孩子一个人也能走,他就没有背。
南屿把家里的狗栓在正房堂屋门口,狗崽子就放在屋内守着江青枝。
除了江家,其他在地里干活的人家都在一天最热的时辰送中饭。
家里人都快送饭来了,小麦地里还有好些人干活。江璟路与崔氏干了好些年的农活,二人正佝着身子麻利的割小麦,那一前一后的动作可把镰刀都挥成残影儿了。
他们夫妇知晓,地是他们自个儿的,干的活大头自然也是他们。
崔氏是个干活的好手,自从有记忆起就在干农活了,她家里兄弟姐妹多,她要是不干多点活是没有饭吃的。
江家生活好,江父,江璟行是木匠,江璟舟又是秀才。不少人明里羡慕她嫁得好,暗里却是在说江家个个都有自己的手艺,就他们大房的死耕地。
崔氏平日只是听听不会往心里去,她也不会到外头嚷嚷说江家的地都是归他们大房的。
“嘉哥儿,这日头晒,你先去歇会吧。”崔氏眨了眨被汗水划过的眼睛,跟一旁的南嘉说话。
这一上午对方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了。
南嘉摇摇头,“不用了,要是手脚利落些,待会就能把这块地都割完。”
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上午要割完一块地。虽然地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割下来的,但完成了成就感很足。
江母在另一块地时不时看看南嘉,周遭的人儿瞧她这模样,没忍住开口:“淑芬,这是你小儿子的夫郎?”
江家生活过得好,自然有人嫉妒,这不江家刚进了新人,还是‘远近闻名’地‘狐媚子’,大家伙这不就有话说了。
什么江璟舟读书读傻了,娶了个破鞋。说南嘉好手段,迷得江璟舟娶了他。就连南屿跟着去江家住就说是江父要去南屿做二房。
都说寡妇面前是非多,寡夫郎有何尝不是如此,加着南屿与南嘉都有副好相貌,流言蜚语更是汹涌。
开口的人是陈婶儿,年纪比江母大一些,心眼不坏就是嘴皮子贱。
“是啊。”江母用布巾抹了把脸上的汗,开口。
陈婶儿皱眉,替人担忧:“本来哥儿就不好生养,你家璟舟娶的小哥儿瞧着还瘦邦邦的,往后你可怎么抱孙子?”
自从知晓江璟舟的心思后,江母就明白,家里要是娶了南嘉回来,定有些长舌头说是非。
“家里头孙子孙女多呢,不差那一个两个。”她不痛不痒的来了句。
江母弯腰割着小麦:“对了陈婶儿,你家老二娶媳妇都两三年了吧,。怎么还没抱孙子啊?”
她装作不懂的模样,反问。
她可不是个软弱的,当年她一个弱女子能逃灾逃到这儿就说明她是个硬茬。
陈婶儿的揶揄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哼了声,回头割麦子去了。
“淑芬,你这么气干什?我们这不是替璟舟担忧了,再说了你那新夫郎的名声可不好,也不知还是不是个雏儿,你们璟舟也年轻不晓得这些,被骗了可就难受了。”
说话的是先前村里住江家对门的张大娘,嘴皮子最碎,都快五十五的年纪了都还要下地干活。
家里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全都把活丢到她身上。她心里难受自然就瞧不得江母过得好,平时说江家闲话说的最多的便是她。
江母嗤笑一声,“张嫂子,你快些回去做饭吧,我都听到你儿子在村里头叫唤说饿了。”
这话一出,旁的看热闹的人都笑出来声。张大娘黑着个脸,不依不饶:“切,以为你那新夫郎是什么宝,到时候生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江家的种。”
江母还想骂几句这个婆娘,便听见了江璟舟的话从不远处的路上传来,“爹,娘,二哥,二嫂,四哥,四嫂,来用饭了,今日熬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解渴。”
江璟舟可是秀才,听说是能够送人到衙门的,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走开,张大娘也别着脸闭上了嘴。
江母直起腰杆子,“热的冒烟了,该回去吃点好了。”
说罢,她不屑的看了眼跑远的人就走了。
“娘,今日的烙饼弄的香,我方才在路上吃了一个这会嘴里还有味儿。”江璟舟边说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把吃的放下来。
地里头的人少先江璟舟,见着人来了,想着攀谈攀谈,但江家人多听到吃饭一窝蜂的挤了过去,他们便作罢。
太阳并无前几日那般热腾腾,高挂在苍穹上,热意却不让人难受。
平时走路来送饭,南屿后背都会被汗水浸湿,这会不过是湿了一小块。摆好了饭食,他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去了。
以江青风江青尘两兄弟为首,其他孩子都跟在他们后面用从河边挑来的水洗过手才拿起馒头吃。
其他大人除了手上还未割完的麦子,其他都到阴凉处吃东西了。
“嘉哥儿,吃东西了。”江璟舟见到地里还在劳作的声音,走了过去,一看。
南嘉手脚很利落,额前、两鬓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尤其是额前的头发还黏在脸上。这便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卖力的干活。
他虽是头一回割麦子,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瞧着周围的人如何割小麦就会上手了。还有江母特意教他,他不可能做不了这活。
听到有人叫自己,南嘉直起身,揉了揉腰,“这块地快要割完了,我待会就去吃东西。”
江璟舟墨眉微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夺过南嘉手里的镰刀,说:“剩下的我来,你去吃东西。”
他还未见过一个人如此执着,瞧着对方的神色,他也知晓对方不割完这一块地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那点吃的都消化了,那还能支持南嘉撑到割完麦子。江璟舟是怕他待会倒下来了,便出此下策。
南嘉怔了怔,呆呆的站在地里头。
江璟舟看他这样子,“快些去啊,酸梅汤还是你熬的,你不去尝尝味道。”
南嘉后知后觉,“那我先过去了。”
末了他还说了句“谢谢”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