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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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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张初云急急忙忙来电通知蒋鹤贤,他见到朱妏妏。

赶巧蒋鹤贤关了机。

蒋鹤贤一整天应付那些人面兽心的各大老板经理。到了晚上,更是拖着进了酒局喝酒。

好在蒋鹤贤酒量还真不错,即便几巡黄汤下肚都没被他们灌醉。

对面一名专事投资的大前辈便抽着烟,坐在椅子上。垂眼看他喝完了也未改色,话音暗含赞赏:“和你合作前还有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这小孩有点脾气。听说你以前有个爷爷是医学领域的资深专家,我就想,这种伟大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到哪不能发光发彩。”

他看似夸扬不吝惜赞美之词描述蒋鹤贤。话里深处,却有半强制蒋鹤贤再喝一瓶的催促。

这和蒋鹤贤以往一个人自斟自饮的滋味完全不同。

在酒局上的劝酒,无异于被人拿着匕首,在他喉咙旁逼着他去适应这类强迫性行为。

蒋鹤贤被这么调侃了句,弥漫酒气烟味的昂贵包厢内登时一片哄笑。

他们这些习惯唯利是图的商人,最是看不惯饭桌上还放不开的人。

要么就别吃这碗饭,回去写他的程序。要么就躲在办公室一辈子别升迁。

蒋鹤贤不难体会到,这些人宽容大度里毫不掩饰的开涮。

蒋鹤贤没认真听他们话里话外,裹挟着的身为高位者的倨傲。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掌管多少后进生杀大权的领导者多不友善。

他一一平淡应了。

只是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久了难免胸闷气燥。

若是温秘书在场,看见他这么听从地陪到深夜。蒋鹤贤想都不用想,就能浮现出他那副惊诧到张大嘴的表情。

但眼下,他只喝了几口凉水漱口吐进小碟子里。

他好像借此能冲刷唇齿间弥漫的不适味道:“在其位谋其政,我就这么点能力也就干这么点活。让各位见笑了。”

眼前那人很受用他的谦逊。至少没在他身上看见心浮气躁的自大。

于是让人心生好感。

又见蒋鹤贤尚是年轻。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就想起,还有个别的公司派过来的小姑娘,也差不多年龄。

小陈正自较着劲不服气,担心自己嫉妒蒋鹤贤的情绪太过外露,低头掩饰。

忽地被问到怎么几天不见他们部门姓朱的女同事了。小陈一激灵,便捧着酒杯凑了过去:“你是说小朱吧,她这些天身体不太舒服一直请假呢。她酒量不大好,也不会喝,我能喝多了。”

那投资人显然对他的酒量如何不感兴趣,而是略带遗憾地皱着眉,敲桌说:“可以练的嘛,你看在座的王经理也是这么一步步锻炼出来的,下次来了我可不能再放过她。”

这话虽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那被提及的王女士,更是卖面子地将面前的酒杯直接倒灌喝光。

周遭满堂的喝彩声响起,惹得蒋鹤贤耳膜直发震。他抬眼看有人替他霸占了喝酒的位子。

何乐而不为。蒋鹤贤直接一声抱歉起身走去外面。

他算是他们这公司里单打独斗的一个,走至外面受冷风吹脸,方趴在栏杆上感觉好受了些。

临出门时,有位靠近他坐的男人看他兴致不高,还以为他压抑着什么不舒服,好心关慰。

蒋鹤贤笑着回了句:“没事,我想上个洗手间。”

他一出来却没有直奔盥洗室。任凭手边的香烟燃到尽头飘起了浓郁的烟雾,他想到白天偶遇杨程远的一桩巧事。

或者说跟杨程远刚好撞上,顺便又去郊区熟知的沙袋馆打了一场,来弥补大学时期未完成的迟来之架。

累到气喘吁吁在地上坐着之际,蒋鹤贤还在摘手上的护盔左手套。将纸巾擦干额头渗落的滴滴晶亮汗珠。

杨程远知道,蒋鹤贤最近在搞一个化生科技机械的项目。一副早早盯上他故而今天直奔主题来的模样。

杨程远拍着蒋鹤贤的肩膀直抒胸臆:“让我也加入你们的合作方,这科技方向我一直想弄了,苦于找不到个突破口能带我钻进去。”

蒋鹤贤也未吭声,等汗收干了大半就披上外套,准备回家好好冲个澡,而不是在这用他人用过的淋浴室。

这个巧遇恐怕不是偶遇这么简单,因此他并没答应得爽快。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想到杨程远目前的工作,凝眉思索片刻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瞥了眼还满怀期待的杨程远,问:“我大致了解你现在手里的主打项目。起步这么多年了已经这么稳,何必还来依靠我这么小的公司。”

杨程远一副受不了他的姿态,连连拱手作揖。

转念觉得说信赖蒋鹤贤的能力这话太假。

杨程远直说:“你们项目里不是有个上了年纪的投资人么,我和他有些相熟,也许能替你拉拢美言几句。而你呢,就给我个绿色通道,让我能半道加入这个项目,我是很看好这个大环境下的未来趋势是向着你们手里这东西的。”

恐怕杨程远的日常,就是各种打听商业机密。难怪他才毕业几年就有如云霄相助。

蒋鹤贤扫了他还没松手的肩膀一眼,客观分析:“达到互利这是最好了。”

他没问杨程远的感情生活,杨程远心虚似的一直转移话题,两人不约而同对当年的狼藉爱情默契沉默。

杨程远的心里,蒋鹤贤向来是做得出一声不响就退学不干的性子。看他如今也不像沉醉事业一心向上的德行。嘴上不留情,杨程远抓着蒋鹤贤消失没影的这几年不放。

“怎么忽然有斗争心了,以前没看你表现出来有进军商界的心啊。”

蒋鹤贤倒不正面回他,插兜靠车站了一会不急着上车,不一会才说:“你帮我个忙,我就让你参与进来,大家共谋利益。”

杨程远眯了眯眼忍不住自嘲:“以前我只当自己太世故,想不到有一天你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蒋鹤贤才没理睬杨程远套近乎伸来的手,依然笔直地站成一棵挺拔的白杨松,神色难辨真伪。

杨程远低头听他说了一回,那挂在唇角的笑反倒停顿几秒钟,似乎在辨别蒋鹤贤话中真假。

蒋鹤贤没为难他,也没要求他一定得接了这差事。

蒋鹤贤特别平静地说:“要是不行就算了。”

杨程远被他这么一激也不上当。带着几分揣测,捉摸蒋鹤贤是为了谁才进这趟浑水。心底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他却自动忽视了。

杨程远衡量了半天利益,才肯忍痛点头。

随即他的手下微微松开:“酒局这事我能帮自然会帮,但鹤贤你要知道,规则都是指定出来的,除了建立者其余人都只能无奈遵循。”

蒋鹤贤则连解释的话也不多说一句,见他的手一直伸在半空想求一个握手,也就拿过去握了一握。

杨程远犹豫到此时,才肯轻轻问:“这些年,你和朱妏妏有联系么?”

自从他半年前和朱妏妏在餐厅有过一次谋面,此后想借她要刘娉语的联系方式一直落空。

好在他生意场上结下的人脉多,终于借别人的关系旁敲侧击出刘娉语的电话。上周末刚见一面,被刘娉语迎面泼了杯凉酒。

蒋鹤贤瞟着不知有何心思的杨程远,有意留个心眼不全盘托出,瞧着他低声反问。

虽是一句不强硬也不狠厉的问话,从他嘴里吐露出来却让人想诚实回答。

“你找她有事么。”

杨程远一下咧开嘴笑起来:“我有什么事,问问而已,要是你想寻她的下落,我兴许还能帮上一二。”

蒋鹤贤当下低哼了一声,抬头一瞧。

远处大朵大朵的乌云聚拢到一处。天际线模糊在了绵延的黑色雾气下,看不清分界。云气如雾岚般飘散开来。

黑压压地笼罩着被风不时吹动的草树花叶。

蒋鹤贤上车前,最终说了句:“没有。”

此时,烟雾也像大雨倾盆前的压寨的黑云。蒋鹤贤已经抽完一支,没打算再来一支。低头就去开先前为了省事而关机的手机。

张初云在那头像蹲着他的电话,声音没响几下立刻接了。那大嗓门一改平日里的懒散颓废。

他尤其的精神:“你小子终于接电话了,知道我刚刚一连打你五六个都没人接的绝望心情么?”

相较于张初云的急躁,蒋鹤贤一般就像现在,等他发泄完了才问正事:“你直接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张初云数不清有多少次找蒋鹤贤入股,蒋鹤贤每次都嘴上应了,私下不露面。

今天他难得有桩蒋鹤贤的私生活的事情能当面胡侃,听他的语气还如往常,忍不住想拆掉他的伪装。

“我刚刚遇见朱妏妏来旅行社了,问她的一个什么阿姨的身体状况,报团能不能行。”

他没等来蒋鹤贤的回应,心下也猜出蒋鹤贤听见这名字不可能不起伏波动。

张初云严肃而拘谨地皱着眉头,再三提醒:“以我识人之术,我感觉这女人不太好惹呀。不同于之前被你救了一下就想以身相许的小妹妹,她心思肯定不单纯。”

蒋鹤贤纵使灌了那么多让人醉醺醺的酒,此刻神智也还清明,不会受张初云的话拐跑。

也许是刺骨的风,将脸上的皮肤吹得彻骨冰凉。

他嗓音也较之平日更清冽三分:“你什么时候改改随便给人下定义的性子,保管你每年都不必为入不敷出而操心。”

张初云心里诧异蒋鹤贤话里加强的攻击性,转念又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蒋鹤贤。他继续没脸没皮地笑呵呵说:“你听我又这么评价她,不高兴了?”

蒋鹤贤用单指按着跳动的太阳穴,十分隐忍将酒意从身上拨掉的模样,闭了闭眼方才又说:“从你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象牙来。”

张初云收起平日玩世不恭的轻浮,转而像捂着听筒怕谁偷听了去似的。

他压着嗓子道:“这姑娘我见得多了,特别利己主义的性格。平生最大的愿望无他,就是过自己的日子,也不管他人死活。跟我们不一样。不是一路子人就别费尽心思再纠缠上了。”

蒋鹤贤听了仍不做声,停了一会儿才笑着质疑:“你不好好打理你的店面,成日也别关心我的动向。”

张初云面色严肃且声音低沉:“我太乐善好施没办法。”言笑了两句就转回正话,“听你这散漫的调子,还在喝呢。”

蒋鹤贤的心思还停留在他评价朱妏妏的那几句话上,一时间倚靠着栏杆,纹丝不动。身后稀里哗啦地传来嬉笑打闹声。

即使不转头,也能猜出那些面色酡红的人,是如何笼罩着喝酒工作的名义厮混缠磨。

蒋鹤贤远远地靠在窗边,像是与他们变为两个世界的人。

半晌他用鼻音接了张初云一声:“嗯。”

张初云吸气:“堕落了啊,蒋鹤贤。你终究还是踏入了那些不择手段人最爱的名利场。”

蒋鹤贤把扣子往下解了一颗:“我看你也喝得不轻。”

张初云没在意,尤为可惜他头也不回地一头栽倒在纸醉金迷的酒局饭局里。

末了着重自己的惋惜,他想把蒋鹤贤再拉回来似的说:“我觉得你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一个人待在角落,谁也不去逢迎,更不对这个社会低头的样子最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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