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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月下为君舞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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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对方不属于自己的未来……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刚才还对朋友感情分析得一针见血的女孩就不说话了,脸上写着“想想就知道了吧”,又回到平日那副对恋爱提不起兴趣来的样子。

粉色的恋爱话题就此结束,当花满衣不愿意开口的时候,哪怕是藤咲抚子也无法让她松口。无奈三人在林中慢悠悠走了好一大会,期间也聊到些其他的话题,总体算得上轻松愉悦。

黄昏下,他们在公园门口告别,离开前,花满衣关心地问藤咲凪彦“抚子还在忙吗”,后者流着冷汗说今天亲戚都来家里,她要为大家跳舞,所以真不是很有空。

花满衣无奈垂下头,说了声“我明白了,那下次见啦”,就跟着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枫原古马上了车,顺便把日奈森亚梦捎了回去。

莫名又上车了的日奈森亚梦:第几次了?感觉每次外出碰上衣都会被她专车送回去。

所幸多次接触下来她渐渐发现瞳女士寡言少语下温柔的内外,车上有健谈活泼的朋友在,古马君又内外如一地是个亲切的人。

感觉意外不错。

美琪吐槽:“豪车接送当然不错了。”

“……”无法反驳。

“拜拜,亚梦下周见~”花满衣面带微笑与可爱的女主角告别,车辆离开日奈森宅后,车内空气天翻地覆。

“古马,通知下去,今晚的宴会我不去了。”

清朗的少年音响起,不论是枫原古马还是枫原瞳都下意识收束目光,恭敬聆听。

“是,小家主。”

“瞳,上次说的东西准备好,今晚负责送我出行。”

“是,小家主。”

花满衣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别窗外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都是会越发贪婪的,不是吗?

-

“我回来了。”

“凪彦少爷,太好了,请快快更衣准备!”

藤咲宅玄关,藤咲凪彦露出歉意的微笑,时间匆忙也不失从容,踩着加快的步伐回到房间。

“少爷明天就要踏上旅途离开日本,大家都在等着您最后的舞蹈。”管家奶奶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藤咲凪彦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倒是藤咲夫人听闻管家奶奶的声音出声回答,“有什么关系呢。”

“夫人?”管家奶奶循声而去,藤咲夫人优雅浅笑,“男孩子没有那样的精神怎么行呢。”

“藤咲家的男孩幼时必须女性打扮,顶着女孩的名字生活,这是为了模仿女性舞姿所决定的,藤咲家的家训。”

藤咲夫人怅然道:“即便如此,要是偶尔不变回男孩的模样,也实在无法忍受。况且在踏上遥远的旅途之前,那孩子也想留下一点自己的回忆吧。”

无悔地出发吧,凪彦。

“头饰歪了哦,抚子。”

房间内的等身镜前,手鞠贴心将藤咲凪彦的紫藤花发饰修正。

“谢谢。”

盛装打扮的藤咲凪彦,不,藤咲抚子柔声道。

“那么,我们出发吧。”

“嗯。”

藤咲抚子垂眸。

离别前,于故土献上最后的舞蹈。

-

“真想再看一次啊……”

枫树环绕的古宅内,某处刀剑陈列的收藏室,花满衣轻轻抚着锋利的古董刀,暗暗低语。

“小家主?”她的身后,待机的枫原古马抬起头,静候下文。

“古马,今晚外面有月亮吗?”

花满衣突然询问,只身漫步在冷兵器的海洋。

这里面放置的每一柄剑流出外边都会引发一番剑道爱好者们的狂欢,只因它们要么是名匠之后,要么历史留名,无一不价值不菲,造艺不凡。

“有的,小家主,是个月明风清的好夜色。”

“那作为舞台还算不错吧。”

花满衣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不为杀敌、不为练习,只作一支随心而起的舞来说,就选一柄好看点的家伙好了。

花满衣如数家珍,一柄柄掠过,他人穷尽一生都不能触碰其中之一的好剑,在剑道世家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收藏中,或许都留不住当代天才剑客继承人的一眼停留。

「当他的日舞达到熟练一段,她的剑术也达到免许皆传」……

“有点逊,食言了。”花满衣咬了咬唇,垮下脸。

空白拍了拍她脑袋,让钻牛角尖的主人别再苛责自己,枫原古马苦笑着,与她心有灵犀的他自然知道小家主还嫌自己进度不够快,明明已经在创造历史。

花满衣勉强找到满意的剑,准确的形容应该是霓虹刀,在霓虹,刀剑同指的是一个东西,虽说按照她的喜好更偏向将它们称为单手剑。

接过枫原满人递来的紫色刀鞘,花满衣帅气挽了一个剑花收刀入鞘,乘着夜色,迈步向等待已久的枫原瞳之所在。

“小家主,大家都在等着您呐,您这是要去……”

路上,不长眼的橘子企图劝下这等紧急情况还要外出的小家主,却在她冰冷的目光中再动弹不了一点。

仿佛深渊无意瞥来一眼,人类的求生本能让他毫无礼数地跌倒在地,如坠冰窟。

小家主的气场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究竟在剑法一道上走了多远啊?!

没人有兴趣搭理他。

这是与以往任何一次别无二致的外出,只不过时间在深夜,她也不是去上学或工作。

只是去见一个打算不告而别的坏蛋。

连“再见”都不说……

怎么让人认为这是别离呢?

花满衣想。

靛色的翻盖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23:00,花满衣将编辑已久的邮件发送出去,站在不远的巷口阴影中眺望门扉紧闭的藤咲家。

“嘟嘟。”

手机邮件提示音响起,结束亲戚聚会后,在做最后的睡前整理的藤咲抚子疑惑起身。

谁会在这时候给他发邮件?

【夜遅くてごめん,まだ起きてるかな?】(这么晚了抱歉,还醒着吗?)

邮件里只有短短一句话,没有前缀与留名,但是最熟悉不过的地址。

这么晚了,为什么小衣会给他发邮件?

藤咲抚子睁大眼。

果然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打算不告而别的人握着手机,难得心虚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被发现了?应该怎么做?小衣会很难过吧?要怎么安慰才好?

然而还没结束,新的邮件再次到来,惊的藤咲抚子站了起来,立刻往外跑。

“抚子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抱歉管家奶奶,稍微有点事出门一趟!”

【会いたくて、家抜け出してきちゃった】

(太想见你,从家里偷跑出来了)

禁闭的门扉急切地被打开,他还没换睡衣,看来出行前的准备没做完,还是亲戚们停留的太久耽搁了?霓虹的世家本来就很麻烦。

花满衣如愿等到等待的人,从小巷里跳出来,藤咲抚子如愿找到寻找的人,着急出门迎过来。

慌てた顔……かわいい。

(慌张的脸……可爱。)

“抚子,晚上好。”

“小衣,怎么了?”

花满衣无辜歪头,“想见抚子,所以偷跑出来了。”

“这么晚了……”藤咲抚子眉头轻皱,“小衣,就算再……”

“先不说这个,抚子现在有空了吗,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一会就好,马上回来,我有想给抚子看的东西~”

花满衣轻飘飘地说,亲昵地拉着他的手,微微晃着撒娇。

“……好。”

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花满衣开心了,左手拉着藤咲抚子,右手提起放在地上的剑袋,小跑着往下午的公园而去。

在公园呆了一下午的她心里有谱,印象中有一个比较适合的地方,也不远,抓紧时间真用不了一会。

幸好月亮非常温柔,清冷的月光将一切纳入怀中,花满衣带着藤咲抚子来到一株樱花树前的空地上。

春天还没到来,花苞们含羞带怯不愿见人,让人不禁想此刻若是花满枝头该有多好。

可做人不能太贪心,会遭报应的。

“抱歉,突然来找你,还把你拉出来,抚子现在一定很混乱吧。”花满衣松开他的手,走到樱花树前慢慢将剑袋解开,拿出里面精致古朴的长剑。

藤咲抚子摇了摇头,因为出来的匆忙,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在这样的夜晚怕不是会着凉,花满衣想了想,脱下宽大的,带着温度的羽织为他披上。

“之前不是说想给大家惊喜,再给我点时间吗?虽然还是没有突破那个层次,但果然无论如何还是想让抚子看到,第一个给抚子看。”

“就当是小衣的饯别啦。”

夜晚的风拂过发梢,拂过她月白色的裙摆,拂过藤咲抚子被牵动的心。

“……你知道了呀。”

藤咲抚子攥住羽织,声音轻轻的。

“我一直在看着抚子。”

花满衣笑说,利刃出鞘,随手挽了一个利落剑花,潇洒自在。

藤咲抚子鼓起了掌。

“现在太早啦,这种程度我三岁就可以做到。”花满衣怅然地看着他,珍重又不舍地看着他。

“要好好地看着我啊。”

在千古永恒的明月下,在万载恒坤的大地上,在春樱还未到来的夜寒中,长久沉溺的美好梦境……

该醒来了。

白发白裙的女孩哼起无人知晓的歌谣,踩着月光翩然起舞,娇小的身影优雅轻盈,如月下灵动的白鹿。

不若大多女子曼妙舞姿的轻柔无依,女孩的剑舞气势如虹。

招招辛辣,剑剑凌厉,每一剑都如覆水波涛,看似温柔却暗含无尽杀机,一如她手的剑,陪着她游历七国的单手剑。

旅行者的剑是杀敌剑,是守护剑,亦是为意中人而舞的饯别剑。

说不出是剑招还是剑舞,或许二者皆有?

时而清缓如风,时而雷霆万钧,时而愁肠百结,时而慷慨激昂……将绝顶剑术融进舞蹈,在悲伤悠扬的歌谣中,在剑光流转绽放间将一切隐晦心意宣泄。

如露如电,若虚若实。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此剑如流风,似磐岩,如转瞬即逝的雷鸣,似包容所有的善水,带着万物生发的生命力,裹挟着侵略一切的烈焰与寒冰。

有道是一期一会,她绝不会让彼此留下任何遗憾。

要好好的看着我啊。

看着这支……只为你而在的月下剑舞。

让时光铭记此刻吧。

一支剑舞不长,长剑归鞘之时,歌谣正好落下最后一句,万事万物归于寂静,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感觉如何?”

良久,花满衣随意丢下长剑,如过去成百上千次那样扑到藤咲抚子怀里,后者下意识接住她。

“很棒……真的很厉害。”

藤咲抚子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笑意浅浅,略带抱怨,“小衣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啦?”

多么灼目绚烂的剑啊。

花满衣眷恋地埋在他颈窝开心笑,“或许吧,要做就做到最好,抚子和我都是这么想的吧。”

藤咲抚子无奈叹了一声,如过去成百上千次那样轻柔抚过她发顶。

一时间,天地似乎只剩下风声与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最后重叠在一起,交织成震耳欲聋的震动。

“……小衣会守护大家,大家也会守护小衣,抚子不用担心。”

花满衣闭上眼,容许自己最后一小段时间的脆弱。

“嗯。”

“Easter的阴谋不会得逞,大家的梦想我们会捍卫。”

“嗯。”

“抚子留学期间要开心快乐,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妄自菲薄,不许再压抑自己。”

“……原来我在小衣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吗?”

藤咲抚子无奈笑了出来,认真地说:“我会的。”

花满衣抬起头,湛蓝色的鹿眼闪闪发光,“舞蹈是件快乐的事情,剑舞也好,日舞也好,都能让人乐在其中,舞蹈中的抚子闪闪发光,我最喜欢抚子的舞了!”

“嗯。”

藤咲抚子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想说的话尽数传达,花满衣轻轻退出藤咲抚子怀里,把剑装进剑袋,拉着他的手,披星戴月往回走,藤咲抚子将羽织又为她披上。

已经不能再任性了。

“就在这里拜拜好啦,天色不早,抚子记得好好休息呀。”

藤咲家不远的巷口,花满衣笑容明媚地向他道别,仿佛只是放学回家路上的一次分别,下个月曜日还能再见一般。

“小衣……”藤咲抚子皱起眉。

“果然还是想笑着嘛,不管是剑舞还是现在,我想和抚子笑着好好说拜拜。”花满衣背着手,灿烂的笑颜如向阳之花,一如初见。

“想在抚子的回忆中留下最好看的花满衣,也想笑着祝福抚子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又不是不能再见,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和抚子好好告别,然后将等待全部转化为再见面的期许,等待着你回来的那天。”

“……嗯。”

藤咲抚子也笑了出来,琥珀色的大眼睛在月光下仿佛会说话,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是花满衣最喜欢的笑容。

“那抚子,下次见啦。”

“下次见,小衣。”

花满衣最后抱了抱他,一触即离,挥着手欢快地跟他再见,跑向等待许久的黑色车辆。

藤咲抚子一直在巷口看着她,看着她离去,看着她上车,看着承载她的车辆消失在月夜的远方。

下次见,小衣。

下次见面时,就让我向你传达心底深处的话语吧。

在某个樱花盛开的春日。

藤咲抚子转身回到家中,走向他的诗与远方。

花满衣亦沉默回到家中,回到她的朽美囚笼。

黑色的车辆奔行在漆黑的夜,星月照亮了它的前路,却照不进人们的心。

路程过半,一直沉默不语的花满衣突然低下头去,白发如瀑尽数垂下,她将脸埋在掌中,拼命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呜咽或悲鸣。

再也不见,抚子。

下次再见面时,就让我们称呼真正的名字吧。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夏日。

我会等你回来的。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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