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季知道艾星城今天不会回学校了，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会儿说的再多也没用，对付17岁的自己需要足够的耐心。

不急，这才高二上学期，离艾星城被学校开除还有大半年呢，一切都来得及。

几个人在馒头家又呆了一会儿。

付远抱着蚂蚁盒子爱不释手，李正航跟他脑袋贴着脑袋，津津有味地盯着蚂蚁看。

卫季什么都没干，双手抱臂地坐在沙发里，靠着沙发靠背，长腿舒服地伸着，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地看向艾星城蹲在地上的背影。

艾星城一心一意地逗狗，谁都没理。

“叮”的一声，墙上挂钟的时针分针指向了1点半，学校两点钟上课，卫季他们该回学校了。

付远抱着蚂蚁盒子走到艾星城旁边，蹲下来，碰了碰艾星城的胳膊，小声建议，“哎，你跟我们回学校呗。”

“不回。”艾星城说。

“班长都等你半天了，给他个面子嘛。”付远说。

“不给。”艾星城眼皮都不抬。

“哎呀，”付远螃蟹一样横着往艾星城身边移了一点儿，“你看，班长那么傲气的人，刚吃了饭就跑过来叫你，还给你买你喜欢吃的胡萝卜......你看他刚刚对你的那个态度......多有耐心。”

“嘁，”艾星城眼皮动了一下，“又不是我让他买的。”

“你看你这人吧，”付远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班长有心脏病，他跑了一路过来，挺累的，你水都没给他倒一杯......”

“什么？”艾星城扭过头，一脸诧异，“你说他有什么病？”

付远为了避开卫季，拿手遮住嘴巴，“先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吗？我们都知道的。”

艾星城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摇了摇头，等他把头转到另一边，抬头去看卫季的时候，后者正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扯了扯坐皱了的校服，“啪”的一声，一个红色的塑料打火机从他的衣兜里弹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几个人的视线集成一束，一齐向下，看着地上的打火机，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东西是从班长的衣兜里掉出来的。

打火机——抽烟——违反校规校纪——做检讨——被处分——处分进档案

育才高中对学生抽烟这件事是绝对禁止的，抓到以后会罚的很惨。

可卫季是班长，是学霸，是优等生，从他兜里蹦出来一个打火机？？

一时间弄的身边几个人不知道是该帮他捡起来，还是该当没看见。

打火机刚好落在离艾星城不远的地方，他探身捡了起来，很自然地放进自己衣兜里，随意地像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无事发生。

卫季盯着艾星城的脑袋顶，嘴角很小幅度地勾了一下，撤回目光，冲付远和李正航扬了扬下巴，“回学校吧。”

“好啊，回去刚好上课。”李正航说，“下午第一节课是老曹的课，可别迟到了。”

付远再次邀请艾星城，“跟我们一起？”

“不。”艾星城摇头，瞥见他怀里的蚂蚁盒子，“馒头把这个玩意儿送你了？”

“这他哪儿舍得啊？”付远敲了一下盒子，“他说借我玩，玩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再还给他。”

“他对你挺大方啊，”艾星城笑，“那你别给他玩死了，玩死了他找你拼命。”

“我知道我知道。”付远说，“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学校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还是给卫季一个面子。”

“啧，你好啰嗦，”艾星城懒洋洋地站起来，抱着小狗往卧室走，“快走快走，你们再待下去要迟到了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卫季走过去，拍了拍付远的肩，“走吧，他说的没错，我们快要迟到了。”

出门的时候卫季回头看了一眼，艾星城已经抱着团圆进了卧室，一坨雪白的狗毛粘在沙发扶手上，特别显眼......

时间确实很赶，去学校的路上，三个人越走越快，付远喘了口气，拉了一下卫季的校服，“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慢点啊？”

“？？”卫季顿了一下。

关于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个事实，卫季还在慢慢习惯，毕竟他以前得的病是脑震荡，那是跟人打架打出来的毛病，跟先天性的心脏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再说了，他实在是没感觉到自己心脏有什么问题。

卫季抬手按在了左边心脏的位置，在跳，挺有力的，节奏感十足。

付远扭头，一直看着他。

卫季把手放下来，插进衣兜，冲付远笑了一下，“还行，不用担心。”

“那就好。”付远咧嘴笑了，他和李正航挨的近，比起卫季来，两个人更熟，于是絮絮叨叨了一路。

卫季维持着高冷人设，抿着嘴不说话，只听他们聊，听那些他之前从来没有关心过的人和事。原来在他不曾上学的那些日子里，学校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特别是在经历过成人世界的人情冷暖之后，校园里的那些热情和友善更显珍贵。他错过了很多东西，遗憾。

错过的已经错过了，还没错过的应该珍惜，艾星城完全可以重新来过。

见卫季没参与他们聊天，付远担心冷落了他，转头叫他，“班长。”

“嗯？”

“艾星城好犟啊，就是不肯跟我们去学校。”付远说。

“嗯。”卫季缓缓点头。

“那我们班的运动会名单怎么办？艾星城愿意报吗？”李正航勾着脑袋问。

“放心，可以搞定。”卫季说。

......

302，艾星城在屋子里追狗，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跟着团圆窜进了卧室，看到鱼缸还在蒙着脑袋呼呼大睡，艾星城给他把被子一掀，“啪”的一声，給了他一下，“起了起了起了。”

“嗯——哼——”鱼缸扭了一下，又给自己把被子盖上了。

艾星城干脆趴到床上，把鱼缸刚盖上的被子整个扯了过来，压在身下，“啪啪啪啪”地拍着鱼缸的腿，“快起快起快起，猪一样的，我们等你吃饭都等半天了，我快饿死了。”

鱼缸眼睛眯开一道缝，伸手去拉艾星城身下的被子，“艾哥，好艾哥——再睡五分钟，五分钟......”

艾星城拍开鱼缸的手，“不行，你给老子起来。馒头也等着你吃饭，你看看几点了，我们好饿。”

“阿嚏——”鱼缸蜷起身子，打了一个喷嚏，抱紧自己朝艾星城眨巴眼睛，“艾哥哥，你看，人家都感冒了呢......”

这声“艾哥哥”叫的艾星城习惯性反胃，他紧皱着眉，又给了鱼缸一巴掌，“啧，闭嘴！少TM恶心老子啊，快起来！”说完把掉在地上的外套裤子捞起来，堆在鱼缸的身上，“给给给，快穿衣服，起床。”

“唉——艾哥你太残忍了......”看样子是赖不成床了，鱼缸抹着眼睛，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边穿衣服边嘀咕，“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嘁，”见鱼缸起来了，艾星城从床上蹦下来，“你行，你找得到女朋友，你天天都能找到女朋友......诶？你那新女朋友呢？好几天没见着了。”

“不知道。”鱼缸从卫衣领子里露出半个脑袋。

艾星城伸手帮鱼缸把衣服扯到脖子上挂着，看他穿好上衣，忽然正经发问，“你说你谈那么多女朋友，会不会腻啊？”

鱼缸摆脑袋，“腻不腻我不知道，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干，谈恋爱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啊？”艾星城舔了一下嘴唇，“那谈的有劲吗？”

“有时候有劲，有时候没劲，”鱼缸说，“比如现在吧，就挺没劲的，几天不见面我也不想。”

艾星城歪着脑袋，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拧眉作思考状。

鱼缸看着他，“噗嗤”一笑，“艾哥，这你就不懂了吧？”

艾星城给了他一个白眼，放下胳膊，双手插进裤兜里，“我要懂这个有P用。”

“那要不我帮你找一个，你自己亲身体验体验。”鱼缸一脸坏笑。

“滚。”艾星城扑上床去锤了他一拳。

“哎呦哎呦哎呦——疼啊，哥哥。”鱼缸衣服也不穿了，捂着胳膊叫唤。

艾星城忍住，缓吐一口气，懒得理鱼缸了，倒退着爬下床，转身往卧室门口走。

鱼缸看着艾星城宽肩窄腰的背影，笑眯眯，“小处男，使这么大的劲，有劲儿没处使。”

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要让艾星城听到。

果然被这位小处男听到了，艾星城又转身走了回来，冲到床上，把鱼缸压在身下，开揍......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馒头推门进来的时候，卧室里正乱糟糟地不像话。

“哎哎哎——”馒头走过去把两个人分开，“你两怎么还在床上，说吃饭的呢？”

“吃吃吃，赶紧赶紧，现在就吃。”鱼缸被艾星城又挠又揍，又哭又笑，快要喘不上气来。

艾星城盘腿坐在床上，冷静地抬手，理了理垂在额前的碎发，“好啊，吃饭。”

鱼缸“刷刷刷”地几下穿好衣服，下床，趴到了馒头的身后，从他的肩膀上伸出脑袋，冲艾星城做了个鬼脸。

艾星城直接无视他。

“老艾，”馒头把鱼缸扒拉开，“奶奶说抄手端上来就凉了不好吃了，要我们去她摊子上吃，吃现煮的。”

艾星城蹭下了床，“行啊，现在奶奶摊子上人多吗？人多我们就别去了，耽误她做事。”

“就是不多嘛，”馒头说，“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可以啊，赶紧去吧，”艾星城快步走出卧室，边走边说道，“我真的快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