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啊,”蒋祈沾说,“我以为你早忘了……我就是那个小孩。”
“都……长这么大了。”韩存涯有点尴尬。这都多少年了,韩存涯都奔三了人家能不长大吗。
韩存涯想起来那天那个男人叫蒋祈沾“小祈”。
“谢谢,”蒋祈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了声谢,“那天我是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我见不得妈妈身上覆盖着白布。”
“我很难受,想找个地方哭一场,却发现哪里都不合适。”
“你那根棒棒糖,让我想起了妈妈。”
“我难过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买棒棒糖吃。”
“谢谢你,让我哭出来了。”
蒋祈沾说了一大通,最后声音开始颤抖。
失去妈妈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那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韩存涯知道有多疼,因为他经历过。
其实当他在安慰小男孩时,他也在安慰自己。
“不客气,”韩存涯笑着回答他,“哭出来好,起码释放出来了。”
“嗯。”
“睡觉吗,明天还要实践呢。”韩存涯眼睁睁地看着蒋祈沾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
情绪一直被控制,等到有一天,再也憋不住时,就会爆发。
“嗯。”蒋祈沾答应了。
韩存涯坐上床,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机。
发出消息。
尝试失败。
不再挣扎。
好好睡觉。
在躺下的一瞬间,韩存涯感觉到腰间一阵刺痛。
韩存涯被疼得“嘶”了一声,他小心脱掉上衣,看了自己腰上被刮出来的伤口,“操了。”
他记得看到过桑纯手上的绷带,这房间里应该有吧?
他艰难地下床开始寻找。
床头柜里,没有。
衣柜里,没有。
浴室里,没有。
在客厅?
韩存涯光着膀子去客厅里找,特地没有开灯,怕影响到蒋祈沾休息。
最后他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个药箱。
“还挺全的,”韩存涯打开药箱翻了翻,拿出了绷带,又翻了翻,只看到了酒精,并没有看到碘伏。
酒精消毒非常疼,但碘伏没有那么疼。
韩存涯不死心地又翻了翻。
还是没有。
将就着用吧。
当他还没拧开酒精的瓶盖时,蒋祈沾房间的门响了,韩存涯下意识的想找东西遮住上身,但双手乱抓一通什么也没抓住。
蒋祈沾打开门,拧着眉头往外看,虽然没有开灯,但是乘着窗帘之外透进来的光,也可以将人看个大概。就这微弱的光,蒋祈沾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光着膀子的韩存涯。
好巧不巧的是,蒋祈沾也光着膀子。
……空气都尬住了……
“啊,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来看看,”蒋祈沾先开口解释。
“我给伤口消个毒,再包扎一下。”韩存涯也解释。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又尬住了。
“要帮忙吗?”蒋祈沾问。
“没事,我自己可以。谢谢”
蒋祈沾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直径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韩存涯就盯着他往自己这边走。
该说不说,蒋祈沾身材还挺好。
屋内太昏暗,韩存涯没办法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身材,只能在光影交错之间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姿。
这种模糊的气氛对韩存涯来说,吸引力巨大。
韩存涯没有管蒋祈沾,自顾自的拿起酒精和棉签往自己的伤口上面抹。
他好像低估了这个酒精的力度,棉签擦拭伤口的时候,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他紧紧的咬着牙,不想让蒋祈沾看出来他有多疼。
蒋祈沾就这么看着他,也不插手。
直到韩存涯往自己身上裹绷带的时候,蒋祈沾看不下去了,伸手从他手里抢过绷带,把缠得歪七扭八的绷带拆开来重新再缠。
也许是他缠绷带的动作像是僵尸用僵硬的胳膊给自己缠绷带一样,不知所措。
毕竟韩存涯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以前最多膝盖摩擦地面,蹭掉一块肉。谁知道这次直接在腰上给他嘎了一……刀。
蒋祈沾的手很热,很暖和。给他缠绷带时指尖不时和他腰间的皮肤有轻轻的摩擦。
如果蒋祈沾是重重的按上来,他也许不会有什么感觉。正是这种不经意间细小的摩擦,才是真正让人荡漾的东西。
几次蒋祈沾手指略过他腰间时,他都不自觉地挺了几次腰,蒋祈沾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泰然自若地绑着绷带。
韩存涯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虽然以他一个同的视角来看,这样的场景的后续并不是什么纯洁的画面。
毕竟在不知道蒋祈沾是不是也是的情况下,他选择让缠绷带这件事快点过去。
“你快一点,我困了。”韩存涯找了一个并不像样的理由。
“嗯。”
蒋祈沾动作肉眼可见的加快了。
“早安,”韩存涯打着哈气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坐在客厅里喝水的蒋祈沾打了声招呼。
“早。”蒋祈沾倒了杯水站起来端给了他,“腰怎么样,还疼吗?”
这话问的,总感觉他们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还行。”韩存涯接过水,另一只手揉了一下腰,“不剧烈活动应该就不怎么疼。”
“那你今天别乱动了。”
我昨天乱动了吗?韩存涯心想。
确实动了,动的幅度还不小。
“哦。”韩存涯不情不愿的回答。
四人依旧在大厅里碰面。
韩存涯看了看外面,一夜的暴风雪下的整个迷宫都白了,格外亮眼。
他,桑纯和桑枭穿的都很厚,唯有蒋祈沾只穿了一件衬衣,看着都冷。
“早。”四个人互道了早安。
“额……”桑枭看着蒋祈沾又陷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的状态里。
“蒋祈沾,祈祷的祈,儿女共沾巾的沾。”蒋祈沾在桑枭的“额”拖到第五秒前回答。
“你们两个是一首诗啊!”桑枭反应了一会,得出了一个结论。
两人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对方,桑纯也立刻扭头看着他俩。
韩存涯也有点惊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也惊讶于桑枭听懂了他当时意识流的自我介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真是同一首。
“跑题了,祈哥,你不冷吗?”桑枭问出了韩存涯一直以来非常想问的问题。
他见蒋祈沾的第一面,蒋祈沾穿的就是一件白衬衫,他身上现在这件虽然款式有些不同,但总归来说还是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在韩存涯已经把呢子大衣穿上的时候,光穿一件白衬衫就显得有点太单薄了。
“没事,我不冷。”蒋祈沾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隐瞒自己里面其实穿了一件白色保暖衣的事实。
在他进入这个游戏以前,他其实准备再去新公司和领导详细谈谈工作的问题,谁知道被拉来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游戏。
“哦。”桑枭说,“那我们走吧。”
寻找出口格外轻松,不多时众人就到了出口。
当四人踏出出口的一瞬间,系统播报“恭喜玩家,湿抹布,豆芽菜,枭鸟,纯鸽通关副本‘调皮的迷宫’。”
这句话系统播报了三遍。
四个人通通尬在原地。
本来想嚎一句“congratulations”的桑枭也瞬间闭上了嘴巴。
系统是按照踏出迷宫的顺序播报的,谁是谁的,清晰可辨。
桑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存涯让自己叫他“豆哥”。
早知道这昵称是用来全体语音播报的,谁还如此不慎重地起这么中二的名字,不起码得是“帅炸苍穹”吗?
“怦”地一声,唐小糖从天空上炸了出来,“恭喜啊,恭喜各位玩家通关各自的第一个副本。”
“作为本场游戏的裁判,我宣布,各位玩家成功!”
“各位玩家在此副本中得到的道具可以延续使用。直至损坏为止。”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说完这句话,唐小糖没有过多逗留,直接消失在空中,绽开了一束烟花。
四个人毫无防备的回到了他们先前的位置。
在自己卧室里的韩存涯,在大学图书馆里的蒋祈沾。
这个游戏这么容易吗?韩存涯想。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3:35,比他进到世界机制的时间只晚了7分钟。
好像在这个所谓的副本中,时间过的非常缓慢。
他像是做了一个短暂又真实的梦,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伤口,还在。
那么那个死了的玩家的后果呢?
韩存涯不敢再往下想。
他推开院门走出去的时候,感觉外面的世界格外亲切。
没有迷宫,没有怪物,没有极端天气。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除了他的腰被弄伤了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