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发现,大长公主和谢琛回来之后,大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复杂,温柔、愧疚、怜悯、无奈……总之各种情感交杂。除此之外,还对楚楚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想要的或者缺的。
尽管楚楚一再拒绝,也挡不住大长公主的热情,迷迷糊糊收下不少名贵的东西。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楚楚是真的手脚发软,心里发虚,脑袋发热。
周围人见此,窃窃私语,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插在楚楚身上。楚楚如芒刺背,煎熬并欢喜着。
拿着那些礼物,不知道是不安多一点,还是兴奋多一点。
这种感觉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百万现金,把一个穷光蛋砸得头破血流,首先在意的是钱有没有被血污染,而不是自己的头上的伤。
——反正很复杂就对了。
这一趟公主府没有白来。她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没办法,她就是如此俗气的一个人。
楚楚抽空问了谢琛一句:“你跟大长公主聊啥了?”
谢琛撇她一眼,道:“也没什么。”
“没什么?”楚楚奇怪道:“那为何大长公主回来后……有点奇怪。”
嘴上虽那么说,实际楚楚希望大长公主继续奇怪下去。这样的大长公主多可爱呀,简直让人眼睛发光。
谢琛看了眼楚楚,又看了眼上首与温老夫人谈笑风生的大长公主,没觉得哪里不一样,疑惑问:“哪里奇怪了。不还是大长公主么?”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楚楚瞟了眼大长公主,凑近谢琛的耳朵,悄声道:“你没发现么?大长公主一直在给我送东西,从吃的到穿的再到住的,像是……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就好像我是她流落在外的亲孙女一样,费尽心思补偿多年的遗憾。”
谢琛:“……”
他震惊地看向楚楚,差点惊掉下巴。他极少震惊,楚楚是为数不多的让他震惊的一个人,他收敛好情绪,果断道;“这绝对不可能,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别白日做梦。”
“……”楚楚翻了个白眼,“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而已,你有必要那么认真么?”
谢琛一脸正气:“打个比方也不行,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
“好吧。”楚楚拗不过谢琛,直接问出来:“那你说,为何大长公主突然间送我那么多东西?”
谢琛陷入沉思,他并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在想如何向楚楚解释。大长公主之所以那么做,多半是因为他说过要补偿楚楚。这本是他随意的一句话,大长公主却上了心,尽其所能替他做了。
他看向楚楚,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一遍。从前他都没认真看过楚楚,今日发现她除了脸上有些肉,身上其余地方仿佛没有一点肉,尤其是腰部,在胸部和臀部的对比之下,细得不堪一握。
谢琛略一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
“问你话呢,你摇什么头。”见状,楚楚追问:“大长公主为何突然这样?”
谢琛被她问烦了,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大概是看你太瘦,怕你在温府受了什么委屈?”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多吃点,瘦成这样……”
楚楚:“……”
她觉得谢琛的话是在讽刺,生气道:“我哪里瘦了,这几日还长了不少呢。不信你看——”
说着,楚楚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颊被捏得变了形,肚子如同一面鼓,被拍得砰砰作响。整个人傻气十足。
谢琛见她如此,手心实在痒,也想上手捏捏楚楚。但略一偏头,注意到大长公主和温老夫人眼中掩藏不了的笑意,心思立即收回,端正坐姿。
楚楚意识到谢琛的眼神不对,回头见到两位长辈的目光,尴尬笑笑,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只装作认真看戏的样子,但没一会儿又偷偷瞧两位长辈,惹得两位长辈忍不住哈哈大笑。
温老夫人道:“两位小辈如此,公主见笑了。”
“这样挺好的。”大长公主笑笑,但似乎想到什么,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苦涩。于是她大手一挥,道:“说起来,一年一度的秋猎便要开始了,楚楚应该还未准备合适的衣衫,正好,屋里有不少好料子,放着也是放着,给楚楚做几件衣裳。”
楚楚:“……”
又来了。
温老夫人赶忙阻止:“大长公主这使不得,能得如此厚爱已经是楚楚的荣幸,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要您的东西呢?”
大长公主挥手:“无妨,本公主喜爱楚楚这孩子,况且我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也没有其他东西能给楚楚。楚楚拿了高兴,本公主给的也高兴。”
楚楚:“……”
这种最朴实无华的炫耀最伤人心,也最容易打动人。最终,楚楚又“被迫”收下了大长公主的好意。
在这种馈赠和炫耀下,太阳西斜,温府众人带着满满一车的大长公主的好意,回了温府。
下了马车,碰见温华,他站在门口,看着一件接着一件往温府搬的东西,略为不解,问温老夫人:“母亲,你们不是去公主府看戏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去买那么多东西?”
温老夫人道:“没买。”
温华皱眉;“那这些是?”
温老夫人:“公主府里的东西。”
“为何将公主府里的东西搬回来?”温华震惊地看着那些吃的用的穿的,想到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大长公主看上温府的谁了?”
这事是完全有可能的。
别看大长公主如今和蔼可亲,年少时也是京城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
可以说,大长公主曾经的风流韵事与楚楚有的一拼。她喜欢秦将军,便大胆追求,先是送各种礼物,发现不奏效,然后几乎是强取豪夺,迫使秦将军与她成婚。而如今秦将军已经过世,大长公主如果突然萌发年少时的激情,再来一次强取豪夺也不是不可能。
“还能是谁,你的嫡女楚楚。”温老夫人不知道温华的想法,如实告之。
温华“哦”了一声,放下心,然而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成猪肝色,震惊道:“这——”
温老夫人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楚!是楚楚啊,母亲。”温华看着如流水般往温府内搬的东西,表情扭成麻花,痛苦道:“母亲,你怎么不阻止,楚楚已经有未婚夫,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能卖女儿。这样怎么对得起楚楚,怎么对得起秦三。这样一对新人,我们如何能拆散他们……”
“……”温老夫人莫名其妙,几乎气笑了,无语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楚楚不靠谱,完全是跟你学的。”
楚楚:“……”
温华:“……”
一句话伤害了两个人。
温老夫人说完话,愤然甩袖离开。而楚楚和谢琛路过温华的身边,似乎也不理解他的想法,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祖母的话不对。”楚楚路过时,欲言又止,最后认真又虔诚无比地说,“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温华:“!!!”心口上又被插上了一刀。
——
“二皇子,属下打听到消息,之前在梵音寺跟丢的那人似乎是秦三,此人正在温府。”
谢璟坐在华贵的软椅上,单手支着头,闻言坐直身子。
他们追杀的那人是皇陵里那位前太子谢琛的左膀右臂。他们原本以为,谢琛被困皇陵,掀不起什么风浪,然而就是因为疏忽,害得谢璟痛失不少人脉和钱财,他们才重视起来。
然而那时候已经为时过晚,谢琛以及他的人迅速成长了起来,几乎有了与他们相庭抗礼的能力,再也不是那些能轻易被踩死的蚂蚁。
所以,面对谢琛的人,他们都毫不留情。更何况那个秦三可能是谢琛的左膀右臂。
谢璟沉吟片刻,问:“此事当真?”
回禀的人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恭敬敬道:“千真万确。是温府的温之羽无意醉酒的时候说的,他似乎极不喜欢那位秦三,言语间颇为放肆。但也说了最关键的点,他说,温楚楚去了一趟梵音寺,带回来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便对那男人死心塌地的,死活要与那男人成亲。联想近日温府的亲事,还有温家人去梵音寺的时间,大致可以猜出秦三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谢璟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步,嗤笑一声:“这个温之羽也是个蠢的,什么事情都往外说。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们。千辛万苦找了一个人那么久,他一句话便卖了整个温府。本王本来也想拉拢温府,但是现在嘛,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属下斟酌道:“……但我们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秦三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谢璟眯了眯眼,想到下属说楚楚爱秦三爱得死去活来,唇角的弧度更大,“温府的那位小姐近日太过猖狂,不仅让本王损失了一大笔钱财,还让父皇猜忌本王。本王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就算秦三不是又如何,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长教训。”
“是!”
属下犹豫片刻,问:“请问二皇子,我们何时动手。”
“何时?”谢璟悠悠道,“秋猎也快了吧。刀光剑影的,总免不了受伤,死个把人想必也是极正常的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