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又迎来新的录制,柳竹忞一夜没休息,吊着精神喝咖啡,在团队里继续投入状态,但很想问问苏安辰有没有找到人把自己换掉。
整个录制期间私人手机是收走的,口袋里摸出的只有赞助商爸爸准备的工作机,里面存几个嘉宾的临时号码。等收工后,一定要找时间问问。
今天的支线任务是一场密室逃脱。地点在家规模很大的网红密室逃生馆,据说为这次节目特意全新编写了剧本并装修场地,每个人都有故事线和角色妆造。
玩这个没有剧透,不知道随时可能面对什么,柳竹忞心里没底,他玩心其实挺大,但从不涉足这类游戏。
只能从服装知道是民国主题。流量小花和小封身穿格子马甲,头戴贝雷帽,脖子上挂着相机,像是记者;另一个弟弟叫米波,穿黑色燕尾服,灰色条纹西裤;王哲身着民国制式的警服;黎思是穿高档旗袍的阔太太。
柳竹忞一身晨礼服,白衬衫米色马甲,化妆师说他的狼尾戴不好fedora帽,也不符合海外有钱商人的设定。他说那就不戴,不行;他说拿在手上,不行;最后懵逼的被拆了头发,又烫卷又定型,改成高扎的小短尾,像个留洋归来的艺术家。
这帽子若不是隐藏着什么黑暗力量的关键钥匙,就对不起自己最中意的小狼尾。
他胡思乱想间,两个Omega弟弟你碰碰我,我拍拍你,最后是小封怯怯上前关心地问:“小竹哥哥,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Omega天生细腻敏感,又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玲珑心思,两人都觉察他今天不在状态。
柳竹忞温和地笑,轻拍孩子的肩:“怎么说呢,这种游戏不符合我喜欢被剧透的习惯。”
小花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被剧透的,忍不住问:“被剧透不是很没意思吗,知道结局还会去看剧看小说吗。”
“会,”柳竹忞认真看向小花,“知道是BE我就不看了。如果是HE,中间再怎么虐,都能坚持看下去。”
“这么说也有道理。”
唔。柳竹忞思量再三,终于向着镜头问不入镜的编导:“这游戏是一个人走完全程么?”得到回答说是6个人一起解谜,他终于放心下来,最后猛吸两口咖啡,提起兴致准备参战。
进密室要蒙眼。摘下眼罩后,出现的是全景封闭式空间,褪色的大门、石砖墙、门口的黄包车、破损风化的旧海报...柳竹忞本做了最坏打算,以为是一片漆黑的鬼屋题材,眼下乍一看,还挺惊艳。
海报是手绘的,依稀能看出戏班名、牌子名,原来是个戏园子。空间里开始响起预先录制的画外音:
“话说当年,这龙凤鸳鸯楼可是海城最有名的戏园子,人声鼎沸、名角辈出。却不料一场诡异大火,烧毁了一个传说,多少冤魂葬身火海...”
这声音字正腔圆,带着感情,富有磁性,柳竹忞只几个字就听出来了,这特么就是他说的工作?“沈专!去你的龙凤鸳鸯楼!有完没完!”怎么还带梦幻联动的,再说这哪像个戏园子的名,分明是青楼好吧!
剩下的人笑成一片。在密室外监控台围观的工作人员、待机的急救人员,也全部笑开。摄像头是可收音的,全程高清夜视,整体覆盖面积高达场景的80%以上。摄录的画面会连向中控台,声音正在整个控制室外放,工作人员可以在监控台的屏幕上看到玩家在密室中的一举一动。
背景搞清楚了,这里是因为一场大火废弃的戏园子,很多名角和观众直接被烧死在里面,后便有了闹鬼传说。
柳竹忞扮演的海外商人带着米波扮演的仆从打算买下这里经营饭店;黎思扮演的阔太太,丈夫就是戏园子老板,当年一起被烧死在楼里,现在来谈这笔卖楼的生意,需要带买家进楼参观;王哲扮演的警察,是这笔生意的保证人;两个记者听说这里闹鬼,正打算实地探访写成报道,为破除封建迷信决定入楼一探。
故事正式开始,王哲有义务打头阵,打开门见里面一改外头宽阔敞亮的布景,除了紧急逃生通道标志外,基本暗黑一片。他准备进,回头看剩下五人一个都不动,刚跨出的脚又收回来:“几个意思?”
黎思理所当然道:“你现在是警察,要保护我们的安全,要不先看看里面有没有照明?”
王哲看看门外两个女生、三个Omega,认命点头,开了手机闪光灯走进去,幸好不多时找到光源,点亮电子蜡烛和灯笼。
大家陆续放心进去,身后大门随即自动关闭。有了光源,能看清这里是戏楼大堂,桌椅、戏台、柱子,全都烧毁,一片破败。
熟悉了环境,感觉这里不是一惊一乍用装神弄鬼那套吓人的游戏,是正儿八经要动脑子逃脱的密室,所有人只有分散开共同找寻线索,开启往前的通道门。
大家各自遍寻空间的角落,汇总线索和发现的关键物品,一关一关往下推进。和普通玩家进场馆自己玩密室逃脱不一样,这是供观众观赏的节目,每个嘉宾都要有表演状态,有一点不如意导演就果断喊卡重来。
时间流逝,已经录了六个多小时,镜头里每个人都很累,却始终要维持高涨的情绪状态。
进度推到了戏园后台,剧情死活拼凑不全,应该就差一步,所有人都找不到去往下个场景的通道该怎么开。转战到监控室内的编导终于在全员频道里提醒:“米波,你的箱子要打开。”
米波自游戏初始就随身带着个提箱,确实一路都没找到钥匙打开,苦恼得没方向,于是大家头脑风暴集中找灵感。
流量小花觊觎柳竹忞这身行头很久了:“小柳哥,你身上真的都检查过一遍了嘛?你是他的主人,我还是觉得最可能在你身上。”
柳竹忞也想这么觉得,可游戏一开始,自己就把身上都搜个干净了,马甲肩章、衣服布料都仔细摸过,没有夹层。
小花还不放心:“帽子呢,帽檐内外都摸过了?”
柳竹忞诚恳点头,主动摘下来给她检查。小花亲手一寸寸反复捏了两回,终于死心,奇怪地把帽子还给他:“居然真的没有用处...”
“别动!”一声大喝来自身后的王哲,柳竹忞和小花波澜不惊反应片刻,按演员的修养,双双举手投降。
黎思在不远处笑:“你们两个干什么?”
小花很入戏:“警察叫我们别动,那不就该这样嘛。”
柳竹忞跟着点头。这一点头黎思也发现了,同靠过来的王哲一起拆他扎起的头发,扯下的发圈上挂着一把很轻薄的铁片小钥匙,份量微乎其微,难怪他根本感觉不到。
好吧,所以最开始play的一环是化妆师,而不是帽子。
钥匙的确能打开米波的箱子,乍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众人明白得很,把夹层里里外外翻个透,果然翻出一张纸。
沉默一会儿,王哲率先发问:“这是什么?”别说看不懂了,字都没能认全,真丢自己老脸。
黎思略作端详,从容开口:“这叫十二律。”
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和小花异口同声扬着困惑的尾音重复一遍。
黎思一手优雅执着纸片,另一手搭在臂弯处,演好一位风情万种而高傲的太太:“嗯。五音十二律,你们都知道吧。”
两个孩子在摇头,王哲似乎懂了,柳竹忞看这戏精上身的美女,闷声抿嘴笑。
黎思随意浅显地解释了几句古代乐律学、即古时的定音方法,听得两个主营唱跳的弟弟是又崇拜又自愧。“Lisa姐姐,你对古乐理还有研究啊。我们俩和你一比差的好远。”
旗袍美女知性的气质在脸上流转:“十二个音,这里只给出了六个,这顺序应该也是某种暗示。林钟、无she...”
“停!”导演满是不耐烦,嫌弃数落,“怎么字都能念错,重来,服化,上去把人衣服整整。”
黎思早累得不行,憋着的一股气恶狠狠吐出来,避过镜头翻个白眼,又把纸往柳竹忞面前挪点:“小竹子,这念什么来着?”
柳竹忞缓慢的小声:“蕤宾。”又指她刚才说错的两个字,“其实念无yì。”然后把全部信息从头到尾标准的念一遍:“林钟、无射、蕤宾、太簇、姑冼、南吕。对应西方乐理是G、升A、升F、D、E、A。但有什么用呢...”
黎思能讲出之前那些古乐理知识纯属她的台本要求这么背,任妆造人员围在身边补妆,惊异的神情和刚才的知性美女天差地别:“小竹子,你没事学这干嘛?”
他回忆往昔,眼里露出真切的忧伤:“乐理真的很难啊,以前学的时候死活理不清楚,干脆把古今中外的书全翻来看,死记硬背的。”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理论怎么用,自己明明靠听就可以了啊,从来不会错的。
轮到两个弟弟和黎思不能理解,纳闷又不敢说,两两间交换丰富的眼神。乐理、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