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葵气喘吁吁地仔细读着从关西递过来的消息，得到关西安然无恙的消息，好半天后才调整好呼吸缓过来。
江无尘坐在她对面上下打量了李堇葵一番，忽然说道：“多吃点，别让旁人以为我关西是养不起似的，瘦得跟女子一般柔弱。”
一听到关于性别的关键词，李堇葵神色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只是挠了挠脑袋，跟着勉强笑了笑。
每次和江无尘两人共处一室她都害怕自己的性别被发现，毕竟自己要啥没啥，要是江无尘无耻一点，早就发现自己是个女子了。
回去消耗的时间比去时要快，所有人全力快马加鞭地赶回关西七部，谢书群先前带给李堇葵路上消磨时光的小吃也被吃完了。
她又不敢去找江无尘聊天，现在这个情况多说多错，只能睡了吃、吃了睡，偶尔和同行的士兵聊两句。
好在没几天就赶到了，马车还没停稳李堇葵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眼前的景象还是跟离开时并无异常，全然没有李堇葵心中想象的横尸遍野的场景。
谢书群早早地站在西营门口迎着，李堇葵逆着风向他奔去，秋风吹动着头发，仿佛就连她的发丝也在高兴。
“书书！”李堇葵张开双臂撞进谢书群的怀抱里。
谢书群笑着将李堇葵揽入怀里，下巴卡在她的颈窝，环着腰的手有力又小心。
两颗有力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谢书群轻轻地凑在她的耳朵旁：“想我没？”
“想啦！你怎么样？没被那些人伤到吧？”李堇葵挣脱出谢书群的怀抱，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谢书群被李堇葵摸着，声音有些沉闷，他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李堇葵检查：“没有，半步都近不了我的身。”
“那就好！”
“你呢？”谢书群反问道。
李堇葵主动掀开袖子还有裤腿，刚想说自己被皇帝嘉奖了，却没想到手臂和腿上竟有不少处是青紫的淤血。
她赶忙撩了下去，却被谢书群捕捉到了，他皱着眉毛语气严厉：“什么时候弄的？谁弄的？”
李堇葵看着谢书群变得阴沉的脸色，连忙解释道：“这都多久的事了，是我先前练武时弄的，哎哟练习怎么少得了磕磕绊绊呢？这是正常的。”
谢书群的脸色这才逐渐变得缓和起来，但语气还是有些生气：“待会我给你擦擦药。”
李堇葵自知理亏，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士兵从旁边走过来：“老谢，将军让你去一趟。”
谢书群点了点头，眼神关切地看向李堇葵。
少年仰起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我刚巧买了些武京的特产，你去找将军吧，我回中营找周胜景他们去。”
半晌过后，谢书群踏进江无尘的营帐里，窦明武与花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人到齐了，江无尘便让人都入座。
“此次西乌士兵入侵关西七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江无尘将视线放到谢书群身上。
“你们干得不错。”
“谢将军。”
话锋一转，江无尘接着问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是如何预知到敌人的行动的。”
窦明武大大咧咧的，话都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这都是独清的功劳，要不是他掌握了那些人的动向，恐怕我们都是一具尸体了。”
“哦？怎么掌握的。”江无尘对此来了兴趣。
虽然花澜已经将谢书群私下的部署以及明面上的安排一一汇报给江无尘，但她仍然想弄清楚谢书群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回道：“多留心观察便知。”
江无尘见他不愿透露也没再追问，毕竟当初他主动带回周萦与心儿的信件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抵御外敌有功，回去自己领赏吧，明天休沐一天慰问大家，另外……”江无尘看向另外两人，“窦明武和谢书群留下来。”
突然被点到窦明武还有些受宠若惊，面上是忍不住的惊喜。
毕竟他负起离家出走的原因，就是想要脱离自己父亲的光环有所成就，如今江无尘留他下来，一定是有任务要交给他。
花澜自觉地掀开帘子往外走出去，江无尘这才开口：“如今外邦人频繁来犯，为彻底毁灭打击西羌与乌斯藏，现有两个任务分别交给你们。”
“谢书群务必潜入乌斯藏，拿到更多华王勾结外邦人的证据。”末了她咳了咳，接着说道：“可以带上李堇葵。”
她视线转向跃跃欲试的窦明武，有些无奈：“你则需要找到前朝遗民与华王勾结的证据。”
虽然窦明武没有搞懂外邦来犯跟华王与前朝遗民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积极地应下了。
“即刻启程。”
掀开帘子，窦明武紧随谢书群其后，刚才在营帐里他没听懂，现在反应过来自然要拉着他要个解释。
“刚刚将军说的什么华王，什么前朝遗民？跟他们有什么联系吗？”
谢书群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是仍然柔声道：“窦明武，他们平日里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简直高估你了。”
于是，谢书群又花了一个时辰将华王暗中与前朝遗民以及外邦人勾结的事情给窦明武梳理清楚。
说完后，窦明武的脸色异常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那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不会告诉父王的。”
末了，还接着补充道：“独清，此去乌斯藏切记小心。”
中营这边，李堇葵蹦蹦跳跳地走回灶房，凑巧遇见了从河边提着几条鱼的老黄，她赶忙迎了上去。
“老黄！重不重呀，我来帮你提。”她笑眯眯地接过来几条鱼。
老黄一见到李堇葵的身影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仅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赶巧我在河边弄了几条鱼，今晚给你煲鱼汤接风洗尘！”
李堇葵眉飞色舞地一路上给老黄描述着她的所见所闻，时儿皱眉，时儿弯眉。
刚走进灶房的院子，就看到周胜景可怜巴巴地在洗着碗，他还没发现李堇葵的到来。
李堇葵示意老黄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是绕到周胜景的身后，趁他不注意将自己在沿途买的香囊，一下展开在他的面前。
“锵锵锵锵！”
周胜景还没反应过来，他顺着香囊往上看，突然惊讶的表情绽放在脸上：“小仅仅！你回来啦？”
“对呀，我给你们买了礼物，每个人都有份儿哦！”
周胜景碗也不洗了，拖了两个板凳就和李堇葵在院子里开始叙起旧来。
“你见到皇上了？这么厉害，他有说什么吗？”
“那是当然，他夸我聪明会来事儿，还赏了我好些金银财宝！”李堇葵仰着脑袋炫耀着，眼瞧着天色转黑，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一拍大腿解释着：“小周周，我去山上一趟，晚饭再回来吃！”
周胜景有些舍不得，嘟了嘟嘴接着把刚刚没洗完的碗洗了，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以后你不会再走了，待会聊……也行……”
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味，鸟鸣声此起彼伏地喧闹着，李堇葵踩碎了枯枝走到一个墓碑前。
碑前放着刚摘的野花还有不少儿童的玩意儿，看来来扫墓的人刚走不久。
李堇葵轻轻抚摸着小寒的石碑，眼眶渐渐变了红，她开口声音干涩：“小寒，好久不见。”
一滴泪水挤出眼眶，她哽咽着继续说着：“你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吧，我会替你报仇的，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代价。”
她一袖子擦干泪痕，决绝地说道：“明日我将启程乌斯藏，等着我。”
回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与被吹响的树叶。
李堇葵下了山后又在中营的校场上找到了郭伟，除了微微红着的眼眶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哭过。
她将一把精致做工的匕首放在郭伟的手上：“郭叔，我从武京带回来几瓶桂花酿，是那儿独有的味道，我这好久没来看你了，实在是对不住。”
郭伟爽朗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有的事！你过好自己俺已经很开心了，你看看你这肩膀全是骨头，以后得多吃点，不然就像小娘们儿一样！”
李堇葵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她点了点头，又指着匕首补充道：“那个，这是我从皓都带回来的匕首，看着漂亮，麻烦您替我带给廿七吧。”
郭伟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骨碌，有些为难：“这……你咋不自己亲自给他咧？”
李堇葵扯开一丝苦笑：“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还是你交给他吧，我担心他不收。”
“那行吧。”郭伟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其实廿七早就不恨你了，你是他大哥咧，咋会有一直记恨下去的道理？你有空多看看他，他会想明白的。”
晚饭过后，夜色降临，天上的月亮孤零零的挂着。
明日即将启程，李堇葵此刻正在营帐里收拾着要用到的东西，包袱里杂七杂八的啥都有，金创药、自己画的乌斯藏地图、防身的武器。
“什么人？”她凭直觉看向营帐外一抹不易被人发觉的身影，手中已经拿起了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