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完苏徵忠的话,青峰和紫檀、墨雨、白凡四人也忽觉浑身剧痛痛,撑不住瘫在地上,哀嚎惨叫。
秋庭夜见了,忙闪身上前,点穴暂缓他们的疼痛,随即道:“快,运功把毒出来。”
青峰四人听了,正要忍痛坐起身,意欲运功逼毒,却听苏徵忠得意地笑道:“别白费心机了,那毒是逼不出来的。”
秋庭夜听了,心中不免忧急,脸上却镇定自若,冷冷地向江文瑄质问道:“是你下的毒,对不对?”
风无情见他如此问,忽然想起离开客栈前,自己本想喝口茶,却被江文瑄拦住不让喝。
想到这里,风无情便忙走到江文瑄面前,颤声道:“文瑄,真是你今早在茶里下了毒?”
江文瑄低下头,羞愧不答。
苏徵忠徐徐站起身,得意地笑道:“不错。我们少主早就预料到你们没那么容易被擒获,以防万一,他给了江文瑄一包无色无味的‘五毒痛.筋散’,让江文瑄回去偷偷放在锦衣卫的茶水中。服下这毒散后,三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虽然不会致命,但中毒之人会浑身筋骨剧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毒发过后,三个时辰内若不服解药,那浑身筋骨就会尽废,沦为废人!”哈哈大笑了几声,又道:“对了,你们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想着用内力把体内的毒暂时全部聚到任意一条手臂,然后封住穴道和经脉,不让毒气扩散,以此减少浑身的剧痛,从而保存实力对付我们。哼,那样的话,你们的那条手臂除了剧痛难耐,犹如被千刀万剐,还会因承受不住过度的毒而当即废掉,就算之后能在三个时辰内解毒,也无济于事了。”
秋庭夜听到这里,忽觉腹内隐隐不适,便知是毒开始发作了,于是急忙用内力将体内的毒压制住,不让其继续发作和扩散,随即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风无情面前,柔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风无情摇头道:“我没喝那茶,所以没中毒。你呢?”说着,便伸手来探秋庭夜脉相。
秋庭夜先听他没事,心里便松了口气,后又见他伸手过来,忙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背上,微笑道:“你放心,我也没喝那茶,没有中毒。”
风无情听秋庭夜如此说,心里也松了口气,随即见其余锦衣卫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不堪,便忙上前向苏徵忠冷冷问道:“解药在哪里?快交出来!”
苏徵忠冷哼一声,道:“你若想要解药救他们,便说出乾坤扇的下落!”
风无情听了这话,忙看了秋庭夜一眼,道:“你弄错了罢,我又不是张崇辕的后人,怎会知道乾坤扇的下落?”
苏徵忠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些锦衣卫生不如死罢。”话毕,哈哈大笑不止。
秋庭夜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上前向苏徵忠怒道:“我本来答应过他不杀你们,但你们非要找死,那本大人就成全你们。”
苏徵忠料定他已中了毒,此刻不过是在强撑,遂冷笑道:“秋庭夜,你少在老夫面前虚张声势,你的内力此刻只怕都用来压制体内的剧毒了,若再和我们动手,你体内的毒气便会扩散,到时你就算不死,也会浑身筋骨受损,成为废人。”
秋庭夜听他如此说,怕风无情信以为真,为自己担心,并赶上来查看自己的脉相,便忙向苏徵忠道:“那本大人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中毒。”说着,便出掌向苏徵忠打来。
苏徵忠见了,忙令川西四鬼和苏徵廉等人一拥而上。霎时间,院内又是一片激烈对战。
除了秋庭夜和风无情,其余锦衣卫均因中了毒,几乎没有无反击之力,故被天龙镖局的人如割稻草一般,顷刻之间便杀了一大半。
风无情和秋庭夜见了,心中均悲痛不已,却又均被“川西四鬼”等人缠住,无法抽身去搭救。
半响后,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风无情等人忙循声望去,只见四大锦衣卫之一的墨雨也被苏徵忠一剑惯穿心口而亡,
秋庭夜本来怕腹内的毒扩散,便只敢分出一半功力对战“川西四鬼”。然而此刻见连四大锦衣卫之一的墨雨死了,秋庭夜心中登时悲愤难抑,无奈之下,便用内力将所有的毒逼到左臂,选择废臂保身,继而只用一层内力封住左肩上的经脉和穴道,然后使出其余功力对付“川西四鬼”,不一会儿便将缠在身周四鬼一一打飞出去数丈。
见四鬼均重伤不起,一时无力再阻碍自己,秋庭夜便忙纵身来到苏徵忠面前,快如闪电般向其打了一掌。
只听一声惨叫传来,苏徵忠喷了一口鲜血,身子便即直飞出去,狠狠坠到墙角。
苏飞扬见了,忙跑过来将苏徵忠抱起,忧急道:“爹,你怎么样了?”
苏徵忠一面吐血,一面伸手轻抚苏飞扬的头颈,轻唤道:“扬……扬儿……”一语未了,气绝身亡。
苏飞扬只觉心如刀割,禁不住痛哭起来。苏徵廉与苏徵海见秋庭夜杀了他们的大哥,心中悲愤交集,纷纷纵身越过风无情,向秋庭夜杀来。
秋庭夜右掌疾扬,内力化作狂风一般,将苏徵廉二人扫出去数丈。二人当即喷血身亡。
苏飞扬见他二叔和三叔也相继惨死再秋庭夜手下,心中越发悲愤难抑,便发疯一般挥剑向秋庭夜杀了过来。
秋庭夜心里也不想放过苏飞扬,见他杀过来,便又快如疾风般一掌打了过去。
旁边的江文瑄见苏飞扬就要中掌,心中优急,忙纵身而来替他挡下,随即掷了一枚烟雾弹,带着苏飞扬纵身跃出墙外,飘然离去。
秋庭夜忙向风无情道:“追,不要让他们逃了。”
风无情略一迟疑,无奈纵身向江文瑄二人追了去。
这里秋庭夜见川西四鬼不知何时竟然负伤逃走了,心中又气又恼,但随即又见除了青峰、紫檀和白凡,其余锦衣卫均已牺牲,心里登时又悲又愧,于是忙去苏徵忠等人的身上查找,终于找到了“五毒痛.筋散”的解药。不料打开一看,却见瓶里只有三枚解药。
秋庭夜叹了口气,忙上前把解药给青峰三人服下,随后嘱道:“你们把死去的锦衣卫厚葬,然后回客栈去等我和副使大人。”
青峰三人听如此说,忙道:“秋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秋庭夜望着江文瑄和苏飞扬逃去的方向,叹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办。”话毕,便纵身越墙离去。
这里青峰三人互望了一眼,随后一起将牺牲的锦衣卫安葬好,便回了客栈。
半响过后,忽有三个人来到天龙镖局,正是张子复和舒月、狄青。
张子复望着苏徵忠等人的尸体,又怒又叹道:“是我低估了秋庭夜,没想到连毒药都奈何不了他。”
舒月听了,便道:“幸好少主您只让‘川西四鬼”留下帮助苏徵忠,若是您亲自露面助阵,就算我们能从秋庭夜手下逃脱,也一定会暴露身份,到时一定后患无穷。”
张子复道:“可是天龙镖局是我爹多年的心血,如今被秋庭夜除去,我日后如何向我爹交代?况且我们连乾坤扇都至今还未找到。”
舒月沉吟不语,半响后才问道:“那少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张子复拳头紧攥,冷冷道:“秋庭夜毁了我爹多年的心血,我自然是要先想办法杀了他!走,我们去跟着他,见机行事!”
......
江文瑄与苏飞扬因身负重伤,刚逃出洛阳城便已体力不支,难以继续逃亡。两人无奈躲进一片密林,择了一处隐秘树丛歇下。
苏飞扬见江文瑄脸色苍白,不免忧急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江文瑄喘了几口气,虽然快要支撑不住,但为了不让苏飞扬担心,便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放心,秋庭夜那一掌还要不了我的命。”
苏飞扬听他如此说,方宽了心,随后叹了口气,黯然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江文瑄摇头道:“不,是我太没用,没帮上甚么忙,还害死了你爹他们……”说到这里,怕苏飞扬伤心落泪,便急忙咽住,不再说下去。
苏飞扬苦笑道:“或许这就是命罢。我爹他们意图谋反,本就是大逆不道,我却还要你和我一起帮他们:我们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江文瑄深知他心里悲痛,遂沉默不语,半响后才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苏飞扬想了一想,柔声道:“我们去江南罢。你不是想看江南的雪么?冬天很快就到了,我们一起去江南看雪,然后就在那里隐居,如何?”
江文瑄听了,心里喜之不尽,忙笑道:“好。就去江南。”
歇息半响后,两人便起身,意欲赶路,不料眼前忽然出现三个虬髯壮汉,拦住了去路。
江文瑄与苏飞扬定眼一看,竟然是仇如海兄弟三人。
原来这三魔上次灯会未能杀了苏飞扬报仇,心里便气恼不已,极不痛快,遂一直潜伏在天龙八部镖局外,伺机下手。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苦等了十来日,终于见锦衣卫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天龙镖局,双方拼斗不休。这三魔一直躲在墙头观望,见苏飞扬与江文瑄负伤逃走后,便一路跟了上来。
苏飞扬见到仇如海三人,忙把江文瑄护在身后,冷冷道:“你们想干甚么?”
仇如海冷笑一声,道:“小兔崽子,上次被你俩侥幸逃了,这一次,我还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话刚说完,便和其余二魔一起杀了过来。
江文瑄与苏飞扬均有伤在身,自然不敌,没过多久便已节节败退,最后均被仇如海三人打倒在地。
樊魁踢了苏飞扬一脚,得意地笑道:“小兔崽子,爷爷我就不信今天还杀不了你!”说着,便扬起铁斧,猛地向苏飞扬咽喉要害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柄长剑疾飞而来,“当”地一声,便将樊魁手中的铁斧击落。继而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接住了长剑,傲然挡在江文瑄与苏飞扬的身前。
江文瑄和苏飞扬定眼一看,见来救他们的是风无情,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不禁忧虑起来。
樊魁见复仇被阻,心中又气又恼,遂向风无情怒喝道:“你是何人?敢拦你樊爷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风无情看了一眼江文瑄和苏飞扬,淡淡道:“这二人是我要杀的人。”
仇如海听了,忙上前怒道:“那不行!姓苏的这小兔崽子杀了我们几个兄弟,还有他旁边这个臭小子上次也伤了我们,我们兄弟三个今日非要亲手将他们二人碎尸万段,才能泄心头之恨。”
风无情冷冷道:“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但我奉命追杀这二人,你们若想活命,就最好不要拦我。”
樊魁听了这话,便怒喝道:“放屁!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罢,这二人是我们兄弟几个抓住的,就该死在我们手里。你若要多事,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连你一块杀!”
风无情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情,道:“我今日心里很不痛快,你们最好别逼我!”
樊魁三人听他语声之中,透着轻视和傲慢,当即怒不可遏,一同扑杀过来。
风无情不耐烦与他们缠斗,当下霍然拔剑,刷刷刷刷刷刷地连出数剑,瞬间便将那仇如海三人打倒在地,每人身上皆带着几道醒目的伤口。
风无情随即收剑回鞘,一字一顿道:“趁我还不想杀人,赶紧滚!!!”话毕,便转过身,背对着樊魁兄弟三人。
樊魁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大魔仇如海使了个眼色,其余二魔登时心下会意,于是三人只当风无情不备,遂猛地起身一起向他背后袭来。
江文瑄见了,忙喊道:“风哥哥小心——”话音未落,只见风无情手中剑光疾出,闪电之间,便将樊魁三人一一击杀。
风无情望着剑刃上残留的血迹,无奈叹息一声,随后转身瞧着江文瑄,黯然问道:“为何要背叛我们?”
江文瑄低着头,沉默半响后,才低声愧道:“我偷听几位镖头他们密谋,不小心被他们发现抓住。只有背叛你们,我才能活命。”顿了一顿,又望着苏飞扬道:“还有,我也想帮他。”
风无情先听见江文瑄是为了活命才背叛和出卖锦衣卫,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同情,后又听到他竟然又是为了帮苏飞扬,心里同时便又悲又叹,迟疑半响后,无奈闭上眼,悲痛道:“你们走罢。”
苏飞扬与江文瑄听了,心里又惊又喜,忙向风无情深深揖了一礼,起身意欲离去。
风无情想了一想,忙又叫住江文瑄,郑重问道:“你为何单单不让我中毒?”
江文瑄郑重道:“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风哥哥你。”
风无情听了这话,泪水登时湿了眼眶,忙扬起脸,随后沉声道:“自己以后要多保重!还有,以后要记得乔装易容,隐姓埋名,否则一定会被秋庭夜找到。”
江文瑄点头“嗯”了一声,道:“风哥哥你也要多保重!”说着,向风无情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与苏飞扬离去。
风无情目送他俩身影消失不见,心里又痛又恨: 痛的是他失去了一个相依为命、亲如兄弟的朋友;恨的是江文瑄害死了那么多锦衣卫——他们都曾与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他本该杀了江文瑄,以慰那些死去的锦衣卫在天之灵,然而他下不了手。
想到这里,风无情不禁凄笑一声。原来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只念情分,不论对错。
过了半响,风无情只得拔出剑,在自己身上捅了一剑。
......
江文瑄与苏飞扬刚逃出树林,正要往南走,不料却又被一人拦住去路。两人定眼一看,竟然是秋庭夜。
秋庭夜怒视着江文瑄,道:“原来我之前一直低估你了,你竟敢背叛算计我!”
江文瑄心知遇到秋庭夜必死无疑,便淡淡道:“你要杀就动手罢。不过我今早亲眼看到你喝下了青峰端给你的茶,我料定你一定也中毒了。就算你内力深厚,能把毒暂时压制住,也能忍得了剧痛,但你若不尽快解毒,你的浑身筋骨也会因此而废损,到时你就算不死,也会成为废人!”
秋庭夜冷笑道:“别说是成为废人,就算是毒发身亡,我也要先杀了你这个叛徒。”话毕,便猛地一掌,快如闪电般向江文瑄打了过来。
苏飞扬见江文瑄来不及闪避,便忙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秋庭夜的一掌。
江文瑄怔了一怔,随即见眼前的苏飞扬喷血不止,忙抱着苏飞扬哭道:“苏飞扬,你……你怎么样了?”
苏飞扬一面喷血,一面虚弱无力道:“文……文瑄,别管我,快……快走!”
江文瑄见他奄奄一息,心里又悲又痛又急,又见秋庭夜正冷冷地过来,于是忙跪到秋庭夜面前,哭求道:“秋大人,背叛你的是我,下毒害你们的也是我,我愿自刎谢罪,求求你放过苏飞扬!求求你放过他!”说着,磕头不止。
秋庭夜冷冷道:“你没资格向我求情!”话毕,飞起右脚,将江文瑄猛地踢飞出去数丈。
苏飞扬见了,忙一面哭喊,一面挣扎着身子,贴着地面,像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一般,一寸一寸地向江文瑄缓缓爬过去,身上的血将地面染得鲜红,令人触目惊心。
秋庭夜见了这般情形,便不忍心再对苏飞扬下手,遂转身离去。
这里苏飞扬爬了好一会儿,才爬到江文瑄身边,却见江文瑄早已双眼紧闭,气绝身亡。
陡然间,苏飞扬只觉心如刀割,登时痛哭不止。然而他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气,又兼悲伤过度,哭了半响过后便咳血不止,随后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但他的双臂却依然紧紧地抱着江文瑄,而江文瑄的两只手也僵硬地搭在他的肩上,仿佛两人在相拥同眠。
过了良久,忽然一阵秋风扫过,卷起满地残叶,顷刻间便将二人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