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宋凝眸色很淡,道:“也罢,那就开一张方子吧。”
商子卿应声,转头去提笔写方子,写完便将方子递给宋凝道:“公主若再有什么不适的话,再传唤微臣。”
恰在这时,一旁站着的小桃抬眸扫了几眼那张方子,只可惜离得有点远,让她难以看清。
她的动作自然落入了宋凝的眼里,她唇角微微含笑,对小桃道:“有劳商太医了,小桃拿着方子去取药煮了。”
话落,商子卿颔首行礼退下,小桃应声也拿着方子同商子卿一起出了门。
知夏却有些不解,问道:“平时公主不都是将方子给我让我去煮的吗?今日公主怎么让小桃出了?万一她毛手毛脚的,煮不好怎么办?”
她的语气带着略微的不满,樱桃红的嘴唇微微嘟了起来,宋凝道:“小桃在这里这么久了,想必怎么做她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让一个宫女去做就行了,你一个女官大可不必如此。”
听到这番话,知夏的心里才稍稍安慰了些,且宋凝说的也没错,原主之所以将这种杂事交给她,一来她比较心细,但更多的是嫌她嘴碎,一张小嘴能巴拉巴拉地讲上好几天,碰到谁都能聊上几句。
依照知夏的性格在这深宫里估计活不过几天,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天天为活下去而担忧的人,只是一朝惊变让她进了掖庭,也幸好她是被原主选中了进长明殿,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凝叹了口气,也不知她的命是好是坏。
临春送完了商太医回来,宋凝便找了个借口将知夏支开了,她对临春道:“你跟着小桃,看她有什么动作。”
临春启了启唇,似是想说什么,毕竟自宋凝醒来后,性格大变,完全不像以前的那个人,随着做的莫名的事情越多,她也有点镇定不下来了。
可转而她又觉得自己没权利管那么多,只要听命行事便可,进了长明殿,就注定公主不死,她便一日都是公主的人,公主的命令比任何事都重要,她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
想明白此事后,临春便退了下去,“是。”
宫道两旁的花枝招展,越过了红墙高瓦往外探,小桃手中拿着那张方子,去的地方却不是尚药局。
她神色警惕,时而左右转头遥望,防备不已,走过道道宫门,在无人的时候,往左去了长庆宫。
长庆宫离长明殿较远,临春跟了她一路走到这里时,满心疑惑,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萧淑妃的住处了?
萧淑妃是当今圣上刚回宫时封的第一个妃子,出身名门,盛宠一时,性格也极是跋扈不讲理的,仗着自己的身份谁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因着前几年萧家贪污获罪,她受到了牵连,再加上她年色不再,圣上喜好新人,她也渐渐被圣上厌弃。
后宫也惯是个看人脸色的地方,见萧淑妃势力不再,其他妃子也孤立了她,才变成如今这门庭冷落的样子,不过小桃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拿着宋凝的方子去长庆宫?
临春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警惕地跟了上去,长庆宫冷落,连守卫都没几个,但临春也没有轻易就进去,而是回了长明殿。
“去了长庆宫?”宋凝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话本,喝着茶,听到临春的这一番话很是惊讶,“长庆宫,萧淑妃?”
宋凝细细想了想,也没能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人来,她似乎没怎么见过这个萧淑妃,可她又有什么理由来害她呢?
或许是原主的记忆不全忘记了,是以,她抬头看向临春,问她道:“我以前见过这个萧淑妃吗?都有点忘记这个人了。”
果然,原主的记忆并不齐全,这么一说,临春的脸色就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她蹙了蹙眉,道:“是见过几次。”
见她这般脸色,宋凝就知是不太好的见面了。
临春接着道:“公主刚回宫中不久时,萧淑妃嘲笑你是乡野丫头,公主你气不过,将萧淑妃打了一顿。”
听到这里时,宋凝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也不觉得原主哪里做得不好,依照原主的性子,若不是骂得太过分的话,她根本理得不想理。
“是不是也骂我母亲了?”宋凝突然问道。
临春愣了愣,才答道:“是。”
当时她也在场,萧淑妃一直看不惯宋凝,更瞧不起那个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宋凝母亲。
萧淑妃本就是嫉妒心极重的人,自诩高贵的人怎么容忍得了一个乡野女子压自己一头,所有在知道宋凝的时候,她是气到了极点的,将自己对宋凝母亲的嫉妒与不甘全都化作怨愤撒在宋凝头上。
宋凝到底还是很能忍的,被针对了几天后才对她出手,后果当然是圣上斥责又禁足。
“后来呢?”宋凝问,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临春接着道:“再后来就是萧淑妃怀孕,却在一次游湖时不甚跌落水流产了,自此之后就再没怀上过了。”
宋凝猜测着后面发生的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她不会将自己的过错恨到我头上来吧?”
说起这个,临春便有些厌恶,她皱眉道:“是的,且那日公主甚至都不和她同坐一条船,不过是两条船之间靠得近一些,她便说是公主推的。”
宋凝暗道此人有病,她无谓地说道:“我猜最后她哭得梨花带雨,偏生说是我推的,然后圣上为了安慰她,强硬将罪名按在了我的身上,即使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但我还是因此领了罚,受了罪。”
“合着我活着就是有罪了?”
临春忙跪了下来,道:“公主慎言!公主何罪之有?还请公主不要妄自菲薄。”
宋凝也没料到她会如此认真,便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再跪下去,我都折寿了。”
临春听话起了身,这样一来,宋凝便隐约猜到萧淑妃的目的了,只是不清楚她用得到底是什么药,是什么作用,正思索着,没过多久便有一个陌生的宫女来报,“太后让奴婢来请公主去一趟寿安宫。”
打断了宋凝的思绪,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宫女便走了,宋凝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位太后,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后,她与皇帝不过十岁之差,手中还掌握着大部分实权,上一届宫斗的胜者,是个狠角色。
思及她对原主的感情,不深不浅,这后宫除了三皇子以外,她对所有皇子公主都是一视同仁,极力的打压,防止有人和三皇子争权,若表现出对权力无欲,她可能还会对留心一些,比如宋凝。
乡野村妇所生,无权无势无靠山,简直是三无人物,对三皇子一点威胁也没有。
寿安宫离长明殿更远,窦太后一般不插手圣上的家事,得知原主住进了长明殿也只是免了她晨起行礼,其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坐着太后派来的轿子来到寿安宫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一行人进到宫殿的第一时间,就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太后信佛,宫殿摆了好几尊佛像。
此时的太后正跪在偏殿里念经,宋凝自然也被带去了偏殿。
刚上好的香白烟轻飘落到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太后正对着两人高的佛像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低声默念佛经,边念边转动着手中的檀珠。
宋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此状,只觉好笑,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竟然在诚心礼佛。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窦太后缓缓睁开眼来,不紧不慢道:“你来了。”
宋凝闻声,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后。”
窦太后将戴着檀珠的右手递给身旁的女官,女官顺势将她扶了起来。
“平身吧。”她转过身来,看着宋凝,目光自带打量,喜怒不形于色,宋凝印象中的她似乎总是一脸平淡的,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慌不乱的样子,带着十足的把握。
宋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面上脸色却是一成不变,开口道:“不知太后传我是有何事?”
窦太后收回打量的目光,道:“听闻最近你病伤痊愈,又让商太医开了方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凝暗道不愧是临朝听政的太后,上午她才让商子卿开的方子,没过几个时辰她就知道了。
宋凝道:“虽说病是痊愈了,可偶尔还是感到有点头晕,所有让商太医开了个方子调养身子。”
在现代因着出差谈客户的原因,见惯了那种大场面,也知道该怎么样让自己表现得合理,在见到太后时,宋凝并没有多慌乱,反而很是镇定。
窦太后道:“如此便好,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多注意些。”
她说着有拿了香去点燃插.进香炉里。
“听说你对和梅家嫡子的婚事有些不满?”
宋凝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儿臣并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