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和老子玩阴的,”雌虫恼怒地大骂起来,他扔掉斧柄,手被红色的坚硬虫壳包裹起来,同时双手成拳向黑衣服的雌虫攻去。
黑衣雌虫不慌不忙地避开,他使了个巧劲,抓住对面雌虫的手臂向后一拉,雌虫的肩膀处和喉咙里都发出一声闷响,他的一只胳膊被拽得脱臼了。
不错,动作很漂亮,反应也很迅速,反正走不了了的贝瑞德在心里点评。
但斧头雌虫显然对这种程度的伤害并不陌生,他抬起胳膊,调整了下角度,朝着最近的燃料罐猛地撞击过去,随着“咔”的一声,他的手臂归位,朝着贝瑞德这边继续攻来。
黑衣雌虫稍微调整了下站位,继续把他护在身后,两只虫坚硬的虫甲碰撞在一起,在夜空中溅出一点小小火星。
黑衣雌虫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几个来回下来,斧头雌虫已经被他逼退到了贝瑞德对面的墙边。
当斧头雌虫的头再一次被捶到墙上,他的身体跌落到地上的瞬间,黑衣雌虫回头淡淡瞟了一眼贝瑞德,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倒是想啊,贝瑞德心想,他无奈地指指自己的脚,尴尬地示意雌虫自己现在动不了。
蒙着面的雌虫好像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斧头雌虫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妈的,今天老子连你一块宰了!”他气极了,恶狠狠地盯着黑衣雌虫,背后张开透明的长长双翼,在低空滑行着向黑衣雌虫发起进攻。
这个翅膀…他难道是苍蝇?贝瑞德不确定地想。
黑衣雌虫淡淡看了那只虫一眼,并没有如贝瑞德所想也张开翅膀迎上去,而是顺着雌虫飞来的方向,挡在了他身前。
斧头雌虫持续在半空中对面前的雌虫发动着攻击,同时进行垃圾话干扰:“怎么不飞上来啊?难道是翅膀太丑了见不得虫?哎呀,莫非,你是个没有翅膀的残废?”
说着他大笑着围着黑衣雌虫变换身形,继续着他的进攻。
黑衣雌虫闭口不言,他左右抵挡着,看起来好像是落于下风。但本来对近身格斗术还算擅长的贝瑞德却明白,目前战况无需担心,黑衣雌虫的实力应该在对方之上。
黑衣雌虫看似疯狂躲避,疲于防御着攻击,实际却是在等待时机,找准对方的破绽一击即中。更何况,他在抵御对方扇动翅膀的带来的冲击力的同时,还要防止他靠近贝瑞德。所以,黑衣雌虫的战斗水平说不定比他想得还要高一点。
果然,黑衣雌虫很快等到了突破口,他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只边缘圆滑的透明翅膀。紧接着,他的虫铠顺着对方翅膀的纹路钉入其中,双手狠狠拉扯着把半空中的雌虫强硬地拽下来。
被拽住翅膀的雌虫重心不稳,他也没想到黑衣虫这么大力气,竟然能一下把他抡到地上,他没来得及做好落地的防护措施——他的牙齿正好磕在了沥青地面上。
“呜——”雌虫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呜咽,贝瑞德面前的雌虫维持着抓住他翅膀的动作,把他拖到身前,一只脚狠狠踩在了他的翅膀根部。
雌虫的一只翅膀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断了,他嗷嗷地惨叫着,双翅不自觉向内合拢,想要收回翅膀。
贝瑞德:“……”好、好狠。
被踩在脚下的虫疯狂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利爪的钳制,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和惊慌。
“我、我不会杀他了啊啊啊啊,真的、真的,求求您放开我,好痛啊啊啊——”
他凄厉的惨叫声传得老远,惊起了附近的一片鸟群。
黑衣雌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贝瑞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居然真的放开了他。
斧头雌虫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下才爬起来,他艰难地收回一边完好的翅膀,任由另一边被折断的翅膀孤零零地垂着。
劫后余生让斧头雌虫稍稍放松下来,他抬起头,满脸惊恐地对上了黑衣雌虫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
蓝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地俯视着他。
那个眼神里蕴含着轻蔑、不屑,是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斧头雌虫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他想起了自己无人问津的过往。
他来自偏远贫穷的星球,从出生起便是孤虫,无处可去。而D级在帝国的雌虫中顶多算是大众等级,贫穷的星球比中央星更加势力和残忍,不会有虫去关心一只别虫的D级幼崽的。
他开始是捡别虫不要的垃圾吃,再长大一些,他每天总是很饿,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去偷人家杂货店里的东西,结果被老板的雌子发现,被打了出来。
后来老板看他实在可怜,就给了他临期的营养液喝,结果他还没喝到就被附近大一些的帮派混混雌虫联合给抢走了。
他一直没有上过什么学,长大了一些后自然地加入了那些欺负过他的混混雌虫之中,算是给人家当小弟的小弟,继续着掠夺弱小的一锤子买卖。
星球上的“正经”虫不喜欢他,混混们也不喜欢他。
他被虫们嫌弃厌恶,但他不在乎,他要活下去。
后来,有个好像有点背景的虫让他去杀死一名阁下,并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大笔钱还让他定居在另一个干净又漂亮的星球上。在那里他应该每天都有喝不完的纯净水,吃不完的营养液了吧?那里的虫们一定都彬彬有礼,也不会有虫不待见他了吧?
他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要过得很好,要让那些曾经欺负他的、看不起他的虫都嫉妒得发疯。
……但,这一次,也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也是一样被按在地上殴打,一样用卑劣的姿态求饶。
而这次造成一切的元凶居然还是个没有翅膀的残废!说不定他的等级还不如自己呢!
“不许这样看我!!”他突然出离愤怒起来。
斧头雌虫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粉红色的药剂。他努力地重新张开翅膀,把断的那边翅膀也崩得溜直。
那是委托他杀死阁下的虫给他的,说是若是打不过别虫,在关键时刻使用,可以极大提高战斗水平。
他不懂药剂,之前也没试过。但是…他看到对面黑衣雌虫突兀地变化成的竖瞳,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他用尽全力飞到废弃工厂的厂房上面。
在黑衣雌虫明显警戒升级的目光和动作下,他咯咯地笑起来:“呵呵呵呵呵…你去死吧!你给我去死吧!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这药是干什么用的?贝瑞德这个角度看不清黑衣雌虫的眼睛,但这并不影响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黑衣雌虫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一瞬,选择只是紧盯着他,同时再次站在贝瑞德和上方斧头雌虫的中间。
站在工厂上方的雌虫撸起袖子,把药剂从小臂的血管中注射进去。
随后,他随手扔掉了试剂壳,塑料试剂壳在重力的作用下摔到地上,变了形。
“呜…呃…”不一会儿,随着雌虫不间断发出的呻吟声,贝瑞德惊讶地发现,他剧烈抽搐着,全身开始布满伤口,而且伤口逐渐连点成线,再连成一片。
雌虫的双腿早就支撑不住跪坐到地上,他的伤口越来越大,血越流越多。整只虫也变得血呼呼的。他大张着嘴,瞪圆了双眼——伤口扩展到他的声带处,他发不出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他连跪也跪不住了,整只虫躺倒在屋顶上,发出一声重响。
“他…他给自己打了什么?”贝瑞德震惊地问。
黑衣雌虫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他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背后伸出两对透明的类似水滴形的翅膀,下方的稍大,上方的稍小些,他迅速扇动着翅膀,灵巧地飞上了工厂屋顶。
原来是这样。贝瑞德明白过来,雌虫的翅膀样式很可能和种族有关,而黑衣雌虫并不想暴露种族。
但…四只翅膀,这是什么种族啊?难道在虫族是很稀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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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雌虫很快去而复返,和贝瑞德相隔几米对视着。
在贝瑞德发现这只虫不想暴露声音之前,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之后大概领会了他的意思,贝瑞德开口道:“您好,我现在动不了了,终端也没电了,可以麻烦您帮我报警吗?或者联系下雄保会?”
他说着把自己的尾钩收回到附近燃料罐的阴影里,“今天真是谢谢您,麻烦您了。”
那只雌虫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蓝色的瞳孔在无云黑夜更加明亮,周围昏暗路灯的光打在他透明的翅膀上,照出些许淡黄色的柔和,点点金色的光斑若隐若现,他的翅膀好像水晶一般剔透而晶莹。
那只虫点点头表示听到了,随后什么也没说,他的翅膀扇了两下,就一瞬间重新隐藏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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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救了我,而我也帮他隐瞒了身份和种族,这样也算是勉强扯平了吧,贝瑞德拿起雄保会亚雌留下的水喝了几口,心想,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至少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也不会救我。
感觉到身体稍稍舒适了些,贝瑞德重新集中起注意力。
可以先把这只虫放到一边,现在还是应该着手最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这个叫“贝瑞德”的原主的雄父和雌父的死亡真相,和他的社会关系。
这样或许就能知道,是谁、为什么想要杀他。
贝瑞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