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凌晨,中央星,第一警局玛格丽特大街办公室。
“阁下,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您的雌父和雄父昨晚20时28分左右乘坐的飞行器在玛格丽特大街发生爆.炸,现在已经确认死亡。”
“初步判定是交通事故,请您节哀。”警员虫一脸沉痛地说,他看着贝瑞德神游天外,担心他被打击得精神萎靡了,紧张地出言,“阁下?”
“……”荣瑞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几个小时前刚刚穿越过来,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被警员虫从家里带到警局。
原主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多,他正尝试整理脑中零碎的画面,拼凑出已知信息。
他知道,原主或者说他现在的名字是“贝瑞德”,是虫族社会的一只雄虫。原主的死亡前最后的画面是被一只虫用力一推,头磕到了坚硬的门把手,不幸当场死亡。
那时他一摸后脑勺,好家伙,他的头还在流血。他忍着头疼爬起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药,却惊讶地发现原主的公寓明显被翻过了,客厅的抽屉都被拉开,沙发上的靠枕坐垫也被随手丢在地上。
是盗窃吗?贝瑞德想,入室抢劫的犯人逃走时恰好碰到回家的原主,两虫拉扯的时候推了原主一下,结果原主正巧撞在合金门把手上,就意外死亡了?
他正思索着,门口有什么设备响了起来。
贝瑞德没有管它,不一会儿它竟自动切换到了类似留言的功能。留言的大致内容是来自某某警局请回电之类的。看样子,原主发现抢劫犯时报了警。
他犹豫了一瞬,接起了那个看起来功能上和智能手机差不多的东西。
“您好,这里是第一警局的玛格丽特办公室,请问是贝瑞德·霍夫曼阁下吗?”
“我是,怎么了?”贝瑞德说。不过难道原主身份很尊贵吗?为什么要叫阁下?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阁下。但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您立即到警局一趟,请您准备一下,马上会有虫来接您。”
几分钟的功夫,贝瑞德被几只虫请进飞行器,到达警局后被告知了刚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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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警员虫的急切的目光中,贝瑞德回过神来,“可是,我以为您这边是负责我公寓的盗窃案件的呢?”
“您、您的公寓被虫闯入了吗?”警官虫吃了一惊,“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马上调查此事的。”
是巧合吗?贝瑞德想,原主的双亲意外离世和入室抢劫发生在同一天,而且原主其实也已经死了,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他正思忖着,就看见两只身材高大穿着西服的虫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请您节哀,阁下,”走在前面那只西装虫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您的雌父和雄父是我司药物研发的高级人员,失去了这样两位伙伴大家都深表痛心。”
“您是….?”贝瑞德确定原主不认识他们,于是适时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LS药物研发中心的副总经理肯佩,您亲虫的同事。”西装虫梳着整齐的背头,一副职场精英的做派,“公司听说这起事故后非常重视,立即派我前来慰问。”
“哦,谢谢您。”
“而且刚刚听说你家里似乎遭遇了窃贼,请您不必为此烦恼,警方的虫会即刻调查,公司也会派虫保护和照顾您的,阁下。”那只虫继续说,“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里,需要的话,我会联系虫立即为您收拾出一间来。”
“谢谢,不必了。我还是想住在家里。”贝瑞德说,他还没有好好看过盗窃的案发现场,在搞清楚案件联系之前暂时不想离开,而且参与侦破过多起刑侦案件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件事大概率有关联。
“好的,公司尊重您的选择。”肯佩神色不变,“除此之外,公司也会继续负担您在帝国中央军校医学院的学费,您可以继续学业,无需为此担忧。”
对了,原主还是大学生,和他的雌父雄父一样,是学习制药的。
贝瑞德听到这里,发现他们的对话中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哦,我可怜的阁下!您还好吗?”尖锐的嗓音在走廊回荡,走廊的另一边,三只虫正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那只穿着带刺绣蕾丝花边的衬衫,有点类似贝瑞德理解的古代西方贵族的衣袍,
“雄虫保护协会刑罚部部长奥托向您问好,”为首的虫行了个夸张的旧式贵族礼,“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遗憾。”
“不过您放心,雄保会负担您未来三年全部的生活费用,恳请您搬到我们的公寓中吧,我们那里卫生和餐饮标准都是顶级的,况且您身体一直不太好,可是要格外注意才行。”奥托热切地介绍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里也有一些像您一样的雄虫阁下,他们都是像您一样善良又温和的虫,您一定会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况且您可是A级雄虫,虽然目前还没有精神力,但您还有第三次分化没有完成,还是很有希望的,帝国像您这个年纪的A级雄虫可是少之又少,说不定您将来有望突破S级,为帝国的辉煌……”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贝瑞德听着听着,忽然就发现了这种不和谐的感觉是什么。
原主贝瑞德可是刚刚死了亲虫啊!为什么这些虫的重点完全不是案件本身,也不是死亡的雌虫和雄虫,甚至不是他作为雄子的心情,而是他的身体状况和未来打算呢?
虽然人确实总要向前看的,但对一个刚刚失去双亲的20岁青年来说,忽略掉这些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呢?
而且药物研发公司听起来还算正规,这雄虫保护协会是什么鬼东西?不会是像传.销组织/邪.教那种东西吧?这个部长看起来也很不靠谱,虫族社会精英都这么不着调吗?
“抱歉,”贝瑞德打断他,他的脸色冷下来,声音也很冷,“十分感谢您细致周到的安排,但很抱歉,我的雌父和雄父刚刚死亡,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
本想借机为雄保会的宿舍再争取一只A级雄虫的奥托瞬间哑火。他尴尬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虫神在上,他刚刚是不是开罪了一名尊贵的阁下?他在雄保会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遇到过被阁下当众甩脸子的情况呢!
接着贝瑞德对肯佩说:“我依然会在自己的公寓居住,我还需要点时间来缅怀雌父和雄父。那里有我的回忆和情感寄托。不过安保方面,还是要麻烦您了。”
“我的荣幸,阁下。”肯佩露出一个儒雅但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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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天,贝瑞德就明白了肯佩笑容的真正含义。
LS公司很爽快地给他安排了两名强壮的保镖虫,一名训练有素的仆虫和最新款的机器虫配合着服侍他。
但…眼下这种情况,与其说是保护,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监视吧。
他在家、出行、做任何事都能感受到有视线若隐若显地黏在他身上。
前世刑警的工作让他对这种视线很敏感,他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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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的第三天,两只保镖虫在傍晚被割喉杀死在门外。
第四天,暂时没有保镖中的贝瑞德出门买东西时被虫一路追杀……
总之截止目前,他才刚到虫族世界一周左右,就经历过了亲虫死亡、入室行窃、绑架、被追杀…可以说,和生命财产安全相关的他都体会了个遍,这案件的密集程度比他当作刑警的时候可刺激多了。
更糟糕的是,原主不知道怎么长的,身体奇差无比,连走路都比他当人的时候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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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贝瑞德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又喝了一口水。要想解决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抓马事情,仅凭“贝瑞德”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开始认为看起来更正经的LS公司比较可靠,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而雄保会又太过诡异,那个部长的行事作风看起来比较激进,也不是可以信任的虫。
要想个办法尽快找到一只不会对原主不利的、可以信任的虫。贝瑞德洗好手从卫生间出来时,他已经有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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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为雌父和雄父举办一场盛大的追悼会,”贝瑞德说,“他们曾经是为帝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医药专家,如今却因为这种意外死亡。
我希望以我的名义在全星网发布邀请函,让熟悉的虫都参与悼念他们,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继续生活。”
他的表情隐忍而脆弱,能轻易引起虫的同情。
“好的,”肯佩没什么表情,“需要的话,我也会协助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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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中央军部10楼走廊。
费列克斯和卡尔正抱着收纳箱,把他们的东西搬到第三军团军团长办公室。
“…连升两级?我靠怎么可能,他在星海干了啥啊,能有这种大功?”走廊上一只雌虫忿忿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谁知道呢?听说是元帅的授意,你有话讲?况且有本事你也突然搞出来个A级的雄虫弟弟啊?”旁边另一只雌虫说。
“说不定人家也给你直接晋升,成为史上工龄最短的军团长,是吧?”雌虫们的声音很大,即便在费列克斯他们经过的时候也没有压低音量。
费列克斯烦躁地皱了皱眉,眼看就要爆发。
卡尔及时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别管他们了,”到了军团长办公室时卡尔说,“你现在刚刚晋升,正是容易被虫盯着的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他们可都等着你出错呢。”
“嗯,我知道,”费列克斯心不在焉地说,他把收纳箱重重扔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费列克斯,”卡尔不赞同地看向他,“你别忘了,这次军团长退役,让你来接任是元帅和退休的上将们的意思,里面说不定还有皇室和贵族的参与。”
“他们能借着星海作战的借口让你连升两级,就能随时褫夺你的权利。”
“所以,你近期一定要非常谨慎,千万别和虫起不必要的冲突。如果舆论太过分的话,我会想办法来处理的。”
“……嗯,”费列克斯已经掏出一只烟,站在窗户前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还有,我派虫去第四军团那边查过了,最近中央星的警局新增案件中没有提及过蜂族的虫。幸好,应该是那位阁下并没有把你告诉警方。否则要是调查起来,蜂族、又有这种战斗力的虫,你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你那天不该上前的,其实你可以直接报警,让他们来处理。”卡尔整理着新办公室,把文件归类摆好,“虽然因为海因茨阁下的缘故,你对LS公司的事情有些过分关注。但之前那个律师也帮我们确认过了,LS公司的股东基本都是皇室和贵族,绝不是好开罪的。”
“……我是怕他死了,那两个高级研究虫刚死,他们就这么急着要杀他。那孩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费列克斯看着老搭档卡尔严肃的表情,终于还是服软了,“下次不会了。”
说着他看了眼烧到只剩下烟棒的烟头,把它往窗台上按去——
“停停停!”卡尔突然拔高嗓音,“烟灰缸在这里,你刚刚想把它掐在哪里!”
已经习惯在窗台上按烟的费列克斯吓了一跳,他讪讪地收回手,转身把烟掐在了卡尔地过来的烟灰缸中。
“不过,还是恭喜您晋升,中校。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少将了。”卡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