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安柏和汤姆都有一天假期,科尔夫人想让他们在愿你好好休息休息。但是他想不如趁着有空,去山上采点需要的草药。
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临出门科尔夫人不放心,非得让汤姆跟着。汤姆听罢一言不发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着他,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了。
汤姆对草药一窍不通,就背着背篓跟在他后面,方便他把草药扔进去。
午后他们坐在一块巨大岩石上,双脚悬空,坐在上面可以把远处的山脉都收入眼中。安柏晃动着双腿,用脚后跟轻轻踢碰后面的岩石表面,发出咚咚声。
“汤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问。
“不知道,反正孤儿院出去的孩子都是社会上的最底层,要么为了生计奔波,要么就去当了混混。”
汤姆口气随意,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未来的命运。
“我一个连名字都这么普通的孤儿,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历史上有很多叫汤姆的名人,或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他们一样,不要放弃。”
汤姆嗤笑,“我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把我丢到孤儿院就死了,临死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说什么是取自我的父亲。呵,她倒是爱他,可惜里德尔家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我。”
安柏沉默,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说说你吧。”汤姆转而说起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11岁之前在家里,之后去了寄宿学校,没过多久就来这了,以后,谁知道会去哪。”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汤姆能去学校读书,他一定会是班里最聪明的学生,可惜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这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汤姆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个名字,状似无意问:“我听到你在梦里喊过一个名字,小龙是谁?”
“小龙?”
安柏一愣,话题转移的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顺口接道:“是我的朋友,他的名字在拉丁文里被翻译成龙,而且他可喜欢这种生物了,自然而然就有这个称号了。”
说起德拉科,安柏眉眼都柔和起来,忍不住笑出声。
“那他肯定是你很重要的人。”
“那当然了。”
一想起德拉科,他就忍不住说:“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啊,表面凶巴巴的嘴又硬,其实很幼稚,总是喜欢找别人麻烦,但是心眼不坏。”
他无奈摇头,语气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亲昵,汤姆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烦闷,对这个从未蒙面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岩石下面的草丛发出一阵窸窣声,安柏伸头往下看,原来是一只兔子。兔子刚探出头,就看见两个陌生人在高处盯着它,吓得立马跑回洞里。
“项链露出来了。”
汤姆把他不慎掉出来的项链塞回去,“好好藏起来,别被别人看见,到时候丢了都没处哭。”
安柏捂着项链,“放心吧,除非我自己愿意拿出来,否则谁也抢不走。”
“你太小瞧别人的贪婪了,只要被别人看见你一天都别想安生,怎么,你就不怕我趁你不注意抢走?”
汤姆站起来,似笑非笑的俯视他。
他抬头,阳光下的蓝色瞳孔澄清明亮,像漂亮的琥珀,不然一丝杂质。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汤姆一滞,胸膛里的心脏从没有跳动的如此剧烈,他别过头拎起旁边的背篓。
“我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时间不早了,下山吧。”
回去的路上,在一片草丛,他看到了五叶草。
小小两片,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四叶草代表幸运,五叶草不好找,所以更加珍贵。
他小心翼翼把五叶草摘下来。
“汤姆。”
汤姆回头,就见前方有一片绿色的叶子,滴溜溜在眼前晃。
“这可是五叶草,会带来幸福,说明你最近的运势不错。”
说着,安柏把它放进汤姆兜里。
“我不需要幸福。”
汤姆又把那草塞进了他的兜里,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或许小少爷需要。”
谁让他动不动就在没有人的时候掉下眼泪,叫着爸爸妈妈和哥哥。
他家人赶紧把他领回去,真的太吵了。
……
晚上躺在床上,安柏有一种预感,今天睡着之后可能会回到霍格沃茨。不过他已经提前在房间里用了咒语,下次过来会直接落到这个房间,否则再跑到汤姆那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迷迷糊糊睡着,等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已经是斯莱特林精美的帷幔了。
今天他醒的早,德拉科还在睡着。他没有睡意,干脆穿好衣服走出宿舍。
五年级的学生上课早,大部分都起床了,零零散散分布在休息室里。
“安柏,这个点居然能看见你,昨天没睡好吗?”
莉娜见他从楼梯上下来,又是奇怪又是担忧。“黑眼圈可有点重啊。”
“学姐,我不就是早起一天嘛,你别多想了。”
莉娜捏了捏他的脸颊,“还说我多想,我怎么觉得你还瘦了呢?”
他走到休息室落地镜前面,仔细看了半晌,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不是和之前差不多嘛。”
莉娜反驳,“哪里一样了,脸上的肉都少了,你是不是晚上又忙着做魔具熬夜了?”
“冤枉啊学姐。”他哭丧着脸,“我巴不得睡个好觉呢。”
“唉,最好是这样。”莉娜说,“斯内普教授都告诉我和弗林特了,他说你经常晚上熬夜不睡觉,做你那些小实验,让我们好好看着你,省的你白天上课没精神连魔药都做不好,到时候他还得把你打包扔进校医院。”
正说着,诺拉拿着纸张走过来,“今天该送餐单了,安柏,你有什么想吃的加上去。”
“好。”
他现在有太多想吃的东西,以前觉得没什么,但去了一趟孤儿院之后,才知道食物的可贵。
诺拉刚才也听见莉娜的话,仔细打量着他,道:“真的好像瘦了点,多加点好吃的补一补。”
安柏捏了捏自己依旧圆润的脸蛋,不太理解学姐们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写完后诺拉接过餐单看了一眼,道:“你还真是喜欢苹果派呀,每次都有它。”
“天下没有比苹果派更好吃的东西了,就算有,那一定也是苹果做的。”
安柏说着,看了眼时间,“我上去看看小龙醒没醒。”
莉娜叫住他:“对了,你第一节课不是魔药课吗?你昨天还说斯内普让你提前过去,帮忙准备器具的,你看着点时间别耽误了,最近教授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安柏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说着赶紧跑出休息室,直奔魔药课教室,转头交代刚下来的高尔:
“帮我告诉小龙一声,就说我要去教授那一趟,先走了。”
“还来得及,去吃点饭。”莉娜在后面大喊,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回视线,担忧道:
“他最近是不是课业太重,感觉记性都不好了。”
诺拉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年级也不轻松啊,对了芝麻是不是有助于提升记忆力,再加上个黑芝麻蛋糕吧……”
“还有核桃,听说也不错……”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像担心孩子的老母亲一样,讨论着安柏的饮食健康问题。
他匆匆吃了早饭,一路狂奔到教室,路上引起不少人回眸,终于赶到了魔药课教室。
斯内普背对他,在黑板上写着今天配制魔药的步骤和材料。粉笔末雪花似的掉下来,他像跟黑板有仇似的,一笔一划都十分用劲,粉笔摩擦在黑板的刺耳声音,让安柏忍不住打个激灵。
“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忘记了时间。”
斯内普习惯拖长尾音,在寂静的教室显得更加低沉。他写下最后一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去把柜子收拾一下,把里面发霉的材料都扔掉。”
“好的。”
安柏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看的出来斯内普教授今天心情差得出奇,整个教室弥漫着低气压。他蹲在柜子前面,偷偷瞥了眼坐在椅子上翻看书本的斯内普,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哈利恐怕会因为右脚踏进教室而被扣分。
果然,今天哈利被点到的次数比往常多得多,哪怕赫敏的手举的再高,教授也不理睬,只是一味针对哈利。
要不是他早有预料,死死按着哈利的右手,说不准哈利真的忍无可忍,拿着魔杖冲上去和斯内普决斗。
“教授,我这里有个地方不明白。”
在斯内普的眼神又扫到哈利时,安柏举起手。
斯内普把视线投向他,慢吞吞地说:“你今天的问题很多啊,安柏。”
他笑了笑,想了个借口:“可是显形药水确实很难。”
赫敏也补充:“教授不如再讲一遍吧。”
其他学生也纷纷应和。
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好吧,我再讲一遍步骤,让我看看还有谁做不出来。”
漫长的一堂课终于结束,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离开这间教室,就连斯莱特林也不例外,因为斯内普今天简直是无差别攻击,让平时喜欢坐在旁边看乐子的小蛇们也痛苦不堪。
吃过午饭,安柏有些事耽搁,等和德拉科走向草坪时,那已经有不少人坐着了。哈利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看哈利的表情他应该还在抱怨斯内普神经质。
“我猜他肯定是因为做魔药一直失败,所以一直找我们麻烦。”
哈利猜测,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说不定是因为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罗恩愤愤不平。
“是吗?”
斯内普冷不丁出现在哈利身后,他像装了定位雷达似的总能准确定位哈利的所在。
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三小只都吓得一哆嗦。
“原来格兰芬多这么喜欢在背后谈论老师。”斯内普冷笑,扫过哈利他们胸前的领带,“衣衫不整,你和韦斯莱先生各扣五分,你们为什么不向格兰杰小姐请教一下正确系领带的方法呢?”
说完,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走远,安柏正巧和他打个照面,斯内普看了一眼他们胸前的领带,满意离开。他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图省事解开领带。
德拉科憋不住笑意,幸灾乐祸。哈利瞪他一眼,没有精力和他斗嘴。
安柏同情的拍拍哈利和罗恩的肩膀,“节哀顺变吧。”
“我看他从万圣节之后就有点不正常了,跟只老鹰似的,逮着谁就扣分。”哈利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都瘸成那样了,还能逮着我们扣分。”
“他的腿到现在还没好,希望他疼的够呛。”罗恩幸灾乐祸地说。
“罗恩。”安柏叫了他一声,罗恩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谁让你们不系好领结,我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下次我一定盯着你们系好再出门。”赫敏对分很执着,哪怕扣的不是自己的分,心里也像被蚂蚁爬了一样难受。
“又不止我们两个,你看那个马尔福……额,也就那样吧。”
罗恩习惯性拉踩德拉科,结果瞥见人家的领结好好的系在脖子上,但还是嘴硬,补上一句。
德拉科嗤笑,“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的领带,简直没眼看。”
“行了罗恩,现在不是领带的事,而是斯内普什么时候能别找我们麻烦,他的脾气简直像天气似的,令人捉摸不透。”哈利嘟囔。
哈利不知道,安柏却清楚斯内普心情差的原因,喃喃自语:“毕竟到这个时候了,这段时间他的脾气肯定不好,你们还是避着点吧。”
“这个时候?这几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罗恩疑惑。
“魁地奇比赛啊。”安柏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真实原因,于是打了个马虎眼,“不只是他,每次一到魁地奇赛季,所有人都会紧张。”
哈利不相信他说的理由,但是他明显能感到安柏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往下问。
天边忽然响起几声闷雷,安柏抬头望着天边,大片大片乌云从远方飘过来,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迅速暗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起风了,要下雨了,咱们先进去吧。”
赫敏拉着他们,随着人流走进大厅,刚进来没一会,天色更阴沉了,就像五六点的傍晚一般,风也穿过大门在耳边呼啸,没一会雨水就噼里啪啦落下来。
安柏站在大门旁边,看着雨水打到地上激起水花,最后聚成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他现在还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天气,他与斯内普教授的偶遇。
两年前的十月三十一日,各家各户灯火通明,都在准备过万圣节,一片欢声笑语,哪怕阴雨连绵也挡不住节日的热烈气氛。
他撑着一把小伞,捧着一束还带着露珠的百合花,跟在苏珊娜后面,来到戈德里克山谷。
他们今天来的比往年都早,教堂的鸣钟声才刚刚敲响,绵长悠远的钟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刺的人骨头疼。
而在莉莉阿姨的墓碑前,居然已经站着一个人。
他没撑伞,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雨里,雨水把他淋透,水滴顺着斗篷沥沥啦啦落下来,他全身漆黑的衣服与这肃穆孤寂的墓地几乎融为一体。
“妈妈,那是……”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斯内普老师,走上前几步,发现苏珊娜看见他似乎并不意外。
“西弗勒斯。”苏珊娜轻轻唤了他一声。
斯内普转过来点头示意,安柏一愣,他从来没见过斯内普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因为每次上课时斯内普都是游刃有余的,好像发生再大的事情他都能应对,在他心里西弗老师是无所不能的,绝不可能露出这么脆弱复杂的表情。
除了这些,他难以形容老师脸上其他情绪,但他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太过沉重,自己看着都有些喘不过气。
“你来看莉莉,她会开心的。”
苏珊娜把百合花放在墓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也流露出悲伤。
“这么多年了,西弗勒斯,你一直都没走出来吧。”
“……永远都不会。”
他们三人就这么站了半晌,沉默着,只能听见雨水打在伞上的噼里啪啦声。沉重的气氛蔓延开来,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漫长。
最后斯内普深深看着墓碑上刻着的莉莉两个字,好像把它刻在心里似的。
脚步沉重踉跄,慢慢走进雨幕。
天地诺大,却只有他一人。
安柏永远也忘不掉这天早上发生的事,斯内普那眼眸里的情感太过沉重与复杂,用何种词语形容都太过轻柔。
苏珊娜说,这种感情,叫爱情,也叫遗憾。
爱情这种纯粹的感情增添了懊悔之后,便汹涌的让人念念不忘,痛彻心扉。
从那一天,他明白了,西弗老师对莉莉阿姨,究竟怀揣着怎样的感情。
他从小听过不少西弗老师和詹姆叔叔的恩怨纠葛,把詹姆说成斯内普最厌恶的人也不为过。
而现在,最爱的人和最讨厌的人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每次祭拜莉莉阿姨时,他都会看见紧邻着的詹姆叔叔,心情又是如何复杂。
那么,他对哈利,莉莉阿姨和詹姆叔叔的儿子,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进入霍格沃茨。
安柏也搞不清楚,因为每次斯内普看待哈利都像是看仇人的眼光,对待他时总是能刷新自己的刻薄底线。
他没有喜欢的人,但是如果未来赫敏的儿子也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他肯定会竭尽全力照顾他的。他也没有最讨厌的人,所以体会不到斯内普这复杂的情感。
可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对哈利的感情是抗拒且矛盾的。
“小心点,水都溅进来了,往里站点。”
赫敏打断他思绪,揪住他衣服把他往里拽了拽。
哈利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一些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的事。”
安柏抬头看着一抹光亮穿过云朵,照亮一小块天地。
“天要放晴了,雨就要停了。”